第139章 替身139（2 / 2）

李微言会是那个天师么？他所见的究竟是幻觉还是李弃所说的先人遗影？如果那真是旧日的留影，那个银发男子又是什么人？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又在薄暮里见到那身锦服。

这次她拐进了左厢房后面，凌长风披上外衣跟了过去，穿过转角，眼前是一间废旧的药房。这间药房凌长风本想好好收拾一番，却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一直耽搁着，他推门进去，地上被粗简地清扫过，而那些旧柜子还落着灰。

药柜有一格半耷拉着，他有些犹疑地抽出那一方药格，里面却突然出现了满满当当的药材，再回头时，这间药房已经变得一尘不染，李微言正对着两种相似的药材头疼，而那个银发男子也出现了。

“真是……晒干之后长得这么像，都灰灰皱皱的，叫我怎么分得清楚嘛。”她一边对着书上画的图样一边分拣，眉头都蹙到了一起，就像私塾里那些被功课为难的学生一样。

凌长风有些恍惚，他记忆中的李微言医术精湛，岂会连分辨药材都这么苦恼。

银发男子笑了笑：“谁叫你看书不认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记不清。”他走过来，拾起一片干叶子，教她如何通过嗅闻和纹理来分别相似的药材。他的手腕干净漂亮，上面依然系着那根醒目的红绳。

他低头讲得认真，听的人却一直走神，只顾着看他了。

“你看我做什么？”他有些无奈。

“阿竹好看，所以我多看看。”李微言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

他拿她没有办法，“我的那些医案，你可有认真看了？”

李微言乖巧点头：“看了好几遍呢。”

“那你说说，岭南盛行数十年的咯血病是何原因？”

凌长风几乎是下意识与李微言同时背出了医案中的记载。“蚁虫寄生……”

『“这是师父的师父的东西吗？” 年幼时的凌长风问道。

她答说：“师父啊……倒也能算是。”』

『我的那些医案……』

凌长风脸色惨白，突然像是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踉跄地逃出了那间药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只是觉得心慌得要命。

他所珍视的，他所认为无比坚固的，重要的东西，好像突然就变作了水中月镜中花，成了虚幻泡影。

阿竹，医案……李微言对那个旧药箱和那堆医案过分的爱惜好像突然就有了答案，那些他过去不能理解的话，也突然就明晰起来。

『你……不斥责我总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吗？』

『……』

『也是，毕竟不是他……』

他是谁。

那个凌长风少年时曾辗转反侧想过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是师父的心上人。

患得患失的恐惧爬上心头，凌长风走到水池边，看到那张与银发男子一模一样的脸，下意识地想伸手确认一下那是自己的，可伸出手去又看到手腕上的红绳。

他慌乱地想将红绳取下来，可那红绳像过去那样结实，哪怕他把手腕都勒红了，也没能取下来。

“长风兄，你怎么在这啊。你师父来找你了。”赵广的声音将他从情绪中拉出来。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

也许，也许他看到的只是他臆想的幻觉，医案也好，红绳也罢，也许都是他依据他所知的东西产生的幻觉。

凌长风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时，他又退却了。

“哎呀凌少侠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呀，这盒炒笋尖都要凉了，是不是院子太大他迷路了啊。”门里传出万里的抱怨。

“呵呵，这院子虽布局怪了些，但应该不至于迷路。”

“是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迷路了，感觉这院子转得人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大人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是以前在这住过吗？”

凌长风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恩……住过一段时间，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

“很久是多久呀。”

“很久就是……比万里出生的时候还要久。”

“啊那也太久了。”

凌长风顿在门口，喉咙发干。短短几句话就将他安慰自己的说辞击得粉碎。他强做镇定，走进了前厅。

李微言见他来了，脸上浮起几分笑意，有些调笑意味地说道：“如今李大侠可是雍王殿下的座上宾了，像我这般的闲人上门拜访都得等上一阵子了。”

凌长风掩藏起慌乱的情绪：“师父说笑了，徒儿只是有事情耽搁了。后院有个药房，我想着清理出来，谁知这一整理就误了时辰。”

“那药房确实不小，一个人清理着实费劲。”李微言很自然地答道，随后她敏锐地察觉道了一丝不对劲：“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生病了？”

“没，没什么。”凌长风眼神闪躲。

“手拿过来，我替你把把脉。”李微言说着便要牵起他的手，凌长风却下意识躲开了。

她愣怔了片刻，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长风？”

凌长风抓着被勒得通红的手腕，低头应道：“可能是这两天转凉，受了风，没什么的，无需劳烦师父。”

李微言蹙起眉头，不由他分说便起身捉住他的手，搭上脉：“以你的身体，怎会这样轻易受寒？恩……脉象有些沉钝，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没什么，多谢师父关心。”凌长风心虚地避开她关切的眼神。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贼。

从那位姓竹的大夫手里偷来了几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