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血雨145(2 / 2)

凌长风一路追在一柄剑后,血雨依旧下个不停,周围几乎都变成了赤红的一片。

血雨在地上流淌,看起来有些骇人,使这本来普通的野路变成了血流漂杵的战场一般,甚至连河水都开始泛红,从浅红色逐渐变成深红,如同奔流不息的血河。

这雨,不仅看起来像血,闻起来也有着些许咸腥味,如此异象,必是出了大事。

路上他看到了一片迎春花树丛,从被雨水打落的芽苞上已经开出了新花,浓郁鲜艳,花团锦簇,血红色的花朵与浅黄的花朵交错着,实在是罕见的漂亮。只是现在他实在无心赏什么花。

血雨将他的衣物浸得通红,雨水从他的脸上淌下,与鲜血无异。

一柄剑飞的极快,凌长风轻功还算上乘,将将能够追上,而这把剑,将他带到了他本就该去的地方——蒙山祭场。

这座皇家祭场倚山而建,阶梯从底下一直延伸到高处的祭场,阶梯两旁的平台依次递进,无数身着黑袍的人跪在这些平台上,看起来都失去了意识,只是一直保持着跪姿。

雨水——也可能是血水,顺着阶梯旁的沟槽一直往下涌。凌长风则顺着阶梯一路往上攀,可每往上一步,心跳就更快一份,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冲得他喘不上气。

一步,两步……两百步……三百步……

直到他走到祭场之上。

这座本用于皇家祭祀天地先祖,祈求国泰民安的祭场,如今几乎铺满了尸体,尸体围着祭场中央围出了一片空地,而祭场中央的雨幕颜色浓郁得惊人。

凌长风往雨幕的中心走,他祈求这雨幕中是他想见的人,他祈求他想见的人安然无恙。可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他走近祭台的中央,这片空旷的、没有任何一具尸体的圆形空地中,跪着一个人。

跪着他的师父,他的心上人。

他这才看清楚,这片空地的血雨,不是天上往地下落的,而是地上……在往天上落。那也并不是什么雨,而是血,从中央那人身上流下的血。凌长风几乎狼狈地冲进雨幕,浓郁的血立刻涌进他的耳、鼻、眼中,将所见尽染成血红一片。

祭场中央的李微言,就那样静静地跪在那,半垂着灰蒙的眸子,手腕与喉咙尽被割破,不断地涌血。凌长风慌乱地跪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地想要堵住那些血口,但无济于事。

“师父……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究竟……是谁……”痛苦的无力感压倒了凌长风,他撕下自己的衣襟,颤抖着绑住她手上的创口,可血还在往外涌。

李微言灰蒙的眸子终于抬了起来,看着他,很艰难地笑了笑。“你怎么还是来了……哎呀……早知道……给你丢远一点了……”

凌长风错愕地抬头看她,忽然明白自己当时昏过去是因为后颈的一掌。“师父……?”

“长风啊……仙人的血肉……可以医百病,解百毒,得长生,也易生纷争……你记得……把我的……尸体……藏到……无人可寻的地方……”李微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也越来越费劲。

“不,师父您不会死的……您不会死的,你不是天师吗?天师哪有这么容易死,您不要再说话了,我带您回京城,让最好的大夫给您治伤。”凌长风摇着头,固执地继续去绑其他的伤口。

“…斩神刀……治不好的…尸体…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藏的地方……吃了……也行……你以前总是……想要长生……吃了……就可以……长生了……”

“您在胡说什么!您不会死的,我也不会吃您!”凌长风想要把她拦腰抱起,可她却像一座石像般纹丝不动。

李微言手臂慢慢抬起,指着前方。凌长风转头望去,血幕前倒着一个穿着与旁人都不同的人,他慢慢走近,将地上的尸体翻过来,尸体竟长着一张他很熟悉的脸——赵广。

他惊愕地后退几步,再想问李微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再无声息。

凌长风跑回她身边,小心地试着她的鼻息。“师父……?李微言?李微言!”

“您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凌长风把她抱进怀里,浑身颤抖个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好像这句话念一万遍,她就真的不会死一样。

“您不会死的……”呢喃逐渐转变成哭嚎,怀中的人越来越冷,那条鲜艳的红绳竟开始褪色。凌长风攥住红绳,可是就连血都无法阻止红绳褪色。

攸吾缓缓落到这人间祭台之上,圆睁着眼睛,似是难以置信,看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李微言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经病……不发病就算了一发病就搞个大的……”

唯一的声响将凌长风从绝望里拉了回来,他转头看到那个半悬在地面上,浑身发着光的男人,从未信过神的他竟觉得是神来救他了,他狼狈地跪伏在那人脚下,请求神明救人。

攸吾苦恼地看着脚下这个年轻人,看他磕了半天头,终于还是出于同事之谊,决定帮个小忙,毕竟李微言真要死透了,那三界未免太无聊了。他一抬手,李微言怀中的太极双鱼佩便飞至手中,

一手持佩,一手念咒,随后,就将这沾着血的双鱼佩交给了凌长风。同时抽来李微言的命绳,这命绳已褪了一半的颜色,攸吾截去褪色的部分,将剩下的绑在他手腕上

“那个……叫竹山还是什么的少年,反正就是你,你且记着,这双鱼佩,有两次机会,而你手上绑的这个就是李微言的命绳,命绳与魂相连,等到命绳的颜色全部褪尽,就是把满天诸神都请来,也救不了她。你好自为之吧。”

“切记,天机不可泄露。”

言罢,凌长风便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他却在留云居卧房中,正对着镜子,脸上的伤口还是鲜红刺目的。好像什么都还没发生……难道他是做了一场噩梦吗?凌长风正这么想着,低头却愕然发现自己手腕上正系着李微言的红绳,手中还攥着一枚太极双鱼佩。

『两次机会……』

忽得大门被推开,李微言端着凉透的药碗走进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凌长风下意识开口:“您应该……”

敲门的。

“药冷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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