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3（1 / 2）

暮色四合，栖兰台笼在霞光中，分外好看。

姬凝光进了殿，一阵闷热扑面而来，有些耐不住，让人把小榻搬到窗边，感受着习习凉风，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他抄起小几上的木雕，依稀可见面部轮廓，白皙修长的手拿着刻刀起起落落，木屑飘落在衣裳上。

“殿下，属下来送糕点。”

姬凝光听见说话声，放下手里的木雕，转过头去看，认出他是闻人倾的贴身侍卫，手上提了个食盒。“进来吧。”

明折把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色泽极好，姬凝光动了动鼻尖，香味扑鼻。

糕点做得极好，连日来胃口不佳的姬凝光忍不住多吃了几块，方才明折在的时候，他端着皇子的架子，现在可算敞开了吃。

姬凝光吃饱喝足又开始雕刻，不一会儿倏地停住动作，腹部的泛起剧烈疼痛，像是什么绞着他的脏腑。

疼痛几乎蔓延道全身，心口处如锥刺一般，他难受地蜷起身子，面色煞白一片，一口血顺着唇边滴落，而后便大口大口呕血，素色的衣服很快被染成血红色。

姬凝光意识渐渐模糊，手里的木雕“哗”一声滚落——

消息传来时，闻人倾处理好政事，正准备用膳，刚提起筷子，管家慌不择路地冲进来，喘着粗气，“王爷……”

“何事？”闻人倾沉下脸，眼尾处透着不耐。

“……是皇上差人送了急诏，要王爷赶紧入宫面圣。”管家停顿了一会儿，“六殿下吃了王爷派人送过去的糕点，身重剧毒，此刻昏迷不醒。”

闻人倾眉心狠狠跳了一下，糕点是皇上赐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皇帝不可能毒杀自己的亲儿子，那嫌疑自然落在他身上。

闻人倾自然不在意这劳什子的嫌疑，只是姬凝光身患心疾，本就体弱，遭此劫难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他吩咐管家备马，转身进了内室披上外袍快步往外走，明折也迅速跑到闻人倾身边，解释道：“糕点是属下亲自送到栖兰台的，中间并无别人接手。”

夜风渐起，闻人倾的衣袍被吹起，他利落翻身上马，面色冷峻，唇齿微启，“我自然信得过你，那便是在御膳房就被人下了毒。”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摄政王头上动土。

闻人倾一路到了栖兰台时，一众宫女太监忙前忙后，进了殿才发现昭文帝坐在主位，看似平静，依稀可见脸上的焦急神色。

“陛下。”他走到昭文帝跟前行礼，昭文帝没应，带他来到姬凝光床前。

白日还与他谈笑的青年此刻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青，唇色也十分惨白，若不是看见胸膛微弱起伏，他一定认为姬凝光已经死了。

昭文帝先一步出去，黑着脸说道：“闻人倾，你是否太不把朕放在眼里？孤不过有把凝光赐给你的打算，你便对他下毒手。”

一番质问责骂来得莫名其妙，闻人倾驰骋朝堂多年，玩弄权术也算有一套，如今却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上栽了跟头，无辜之余又十分恼火。

他按捺住杀意，转换了神情，“陛下明鉴，臣对六殿下一往情深，疼惜殿下还来不及，怎么会对殿下动手，想来是有心之人构陷。”

昭文帝眼波动了动，他赶忙说：“请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臣处理，臣定会找出凶手，给陛下和殿下一个交代。”

“这事说来也是你的过失，这几日你便留在栖兰台照顾凝光，如何？”昭文帝提议道。

叫堂堂摄政王自降身份去伺候一个皇子，侮辱打压的意味不言而喻。

闻人倾眸中闪过一丝杀意，顷刻又消失不见，低头称是。

老狐狸。

·

三日后，栖兰台。

姬凝光感觉灼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慢慢睁开眼，伸手挡住阳光，下一瞬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一双眼眨巴几次，终于认清面前的人，他直起身靠在床头，眼里全是戒备，“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他吃了闻人倾的侍卫送来的糕点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纵使这人先前对自己多有照顾，指不定是心怀不轨，一早想着毒杀他。如今还堂而皇之出现在着，难道是来看看他死没死。

闻人倾将他的反应全数收进眼底，意味不明地朝他笑笑，把手里的茶递给他，“自然是来照顾你的。”

问人倾贵为摄政王，会纡尊降贵来伺候自己，他实在不信。姬凝光接过茶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没喝。

一双手接过茶悉数饮尽，看向他的眸子十分戏谑，“殿下怀疑我。此事确实是我行事疏忽，让人钻了空子，殿下怪我也是应该的。不过还请殿下细细想想，以我闻人倾的手段，要想杀一个人何必废这么多功夫，给人端茶送水还被怀疑。”

姬凝光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幽怨，局促地挠头，“是凝光的不是。”

自重生以来，闻人倾帮了他不少，他倒是一点都没报答，还怀疑于他，实在是不应该。他压下疑虑，张口想说声谢谢，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闻人倾正色道：“话说殿下可曾与人结怨？有人在糕点里下了剧毒，准备置你与死地。”

姬凝光怔愣片刻，细细回忆起来。

旁人一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也未曾与人结怨。若非要说，只有一人……

“太子。”

闻人倾抬眼看他，他继续说：“太子向来看不上我，三番五次找麻烦，但是屡屡被人阻挠。抓贼那次王爷没有前往东宫，而是在栖兰台，太子殿下被人戏耍教训一番，想来是把这仇记在我身上了。”

他步步退让，还是招人嫉恨。姬凝光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无权无势，前有姬远，后有太子，在宫里生存都是难事，谈什么找到那个人。

青年突然低下头，往日挺直的背塌陷下来，整个人显出一种颓然，像是失了支撑的力量。

闻人倾盯着他绒绒的头顶，莫名有些烦闷，“我答应陛下会给你一个说法，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若真是太子，他逃不掉的。”

“真的？”姬凝光抬头看他，一脸惊喜，眼睛仿佛闪着光。

闻人倾见状满意点点头，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他，“吃了药便好好睡一觉。”

等到闻人倾的身影看不见了，他倒出药细细端详，不像太医院开出来的药。

·

姬凝光精疲力尽地靠在汤池边，闭上眼却总是闻人倾的脸，他原先以为闻人倾说要请旨求娶只是玩笑话，这些日子闻人倾的所作所为好像真的喜欢他似的。

闻人倾十分强势，他也不善拒绝，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事，这次的毒杀事件也提醒着他，不如找个理由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