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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马兰黛看着,摩格丝几乎就要笑出来了。在几个星期前,摩格丝之所以没有坚持要把马兰黛遣走,就是因为马兰黛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马兰黛想要刺痛摩格丝,让她知道安多已经不再由她掌握,但马兰黛选择的名字却为摩格丝带来了安慰。那些人在继承战争时就曾经反对过她,后来他们又向加贝瑞奴颜谄媚,她对他们没有什么期待。如果马兰黛说的是另外一些人的名字,也许结果就会有所不同——佩利瓦大人、埃布尔莱大人、鲁安大人、爱拉瑟勒女士、艾络琳女士、亚姆林女士,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从没被马兰黛提起过,这说明安多没有传来任何能让马兰黛想到他们的讯息。只要马兰黛没提起他们,就有可能意味着他们并没有跪倒在兰德面前。他们都是当初支持摩格丝登上王位的人,他们也许还会支持她,光明保佑。

几乎掉光了树叶的树林,为泥土大道让出了空间,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南方的阿玛多前进。一段段树林之间偶尔会出现低矮的灌木、被石墙包围的田地、茅草屋顶的石砌房屋和远离大路的畜棚。路上有许多行人。扬起的尘土让摩格丝只好将一块丝绸手绢裹在脸上。但路人一看见这样一支部队,就立刻躲到路边上去,有些人甚至躲进树林,或者跳过篱笆,朝田地的另一边逃走。白袍众们完全不理会这些人。即便如此,也看不见有农夫出来斥责那些踩踏他们田地的人,有几座农庄已经荒弃,看不见任何鸡鸭和牲畜。

行人中不时会出现一辆牛车、几只绵羊,或是由年轻姑娘驱赶着的一群鹅,很明显他们都是本地人。有些人肩上扛着大包裹,或是背着沉重的旅行袋,但大多数人都两手空空,即使在走路,也仿佛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摩格丝每次离开阿玛多,都会看见更多的人这么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摩格丝瞥了诺罗芬一眼。他的年纪和身高都和塔兰沃差不多,但他和塔兰沃的相同之处也只有这么多了。在他光亮的圆锥形头盔下,一张红润的面孔已经被太阳晒伤脱了皮,他的相貌中真是没有半点英俊可言,瘦长身材和凸出的大鼻子让摩格丝想到了锄头。每次摩格丝离开圣光城堡,他都是“护卫队”的指挥官,而每次她都想和他多聊几句。不管是不是白袍众,摩格丝觉得他怎么看都像是看管自己的狱卒,能稍稍动摇他也算是个小小胜利。“这些人是那名先知造成的流民吗,诺罗芬?”他们不可能全都是逃避先知的难民,因为他们之中向北走的人并不比向南走的人少。

“不。”诺罗芬口气粗鲁,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瞥她一眼,只是审视着道路两侧,仿佛会有人突然从路边杀出来,将摩格丝救走。迄今为止,摩格丝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响应,但她还是坚持着。“那他们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塔拉朋人,你们把塔拉朋人全都赶走了,这个任务你们完成得很好。”摩格丝曾经看见过一队塔拉朋人,他们大约有五十个,其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和小孩,全都肮脏不堪,几乎因为疲倦而无力迈步。骑马的白袍众把他们像一群牲口般赶向西方。看着那种她完全无能为力的痛苦,摩格丝当时连话也说不出来。“阿玛迪西亚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即使是这种干旱,也不会在几个月之内就把那么多人从他们的农场上赶走。”

诺罗芬的脸抽搐了一下。“不,”他终于说道,“他们是伪龙造成的难民。”

“怎么可能?他还在距离阿玛迪西亚几百里以外的地方啊!”

那名男子被太阳晒伤的脸上又显露出挣扎的神情,仿佛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说话,又该说些什么。“他们相信他是真的转生真龙。”最后他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厌恶,“他们说,他已经打破了一切束缚,预言里就是这样说的。男人抛弃他们的领主,学徒抛弃他们的师傅,丈夫抛弃家庭,妻子抛弃丈夫。这是一场随风传播的瘟疫,而风就是从伪龙那儿吹来的。”

摩格丝的目光落在一对彼此环抱着手臂、看着队伍通过的年轻男女身上,汗水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道泥痕,灰尘布满了朴素的衣衫。他们已经饱受饥饿的折磨——脸颊下陷,眼睛大得异常。安多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兰德·亚瑟在安多也是这样做的吗?如果他是的,他就要付出代价。现在的问题是,疗救安多的结果会不会让它比现在染病的状况更加糟糕?即使是为了避免安多陷入这种困境,而把它交给白袍众……

她竭力想继续这次的谈话,但诺罗芬在说过那仅有的那几句话之后,又回复到以单字作答的状态。这没关系,只要能将诺罗芬的防线打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摩格丝在马鞍上转过身,想再看看那对年轻男女,但他们已经被白袍众完全遮住了。这也没关系,那些面孔会常留在她的记忆里,伴随着她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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