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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艾伊尔人,麦特心想。他知道艾伊尔人会刻意避开匠民,对他们视而不见。但这个……“我不这么想,”他说道,“把它烧了,车尔。”

塔曼尼和另外两个人还等在麦特刚才离开的地方。当麦特告诉他们前方发生的事情,并命令他们指派人手埋葬死者时,他们都面容严峻地点了点头。代瑞德怀疑地嘟囔了一声:“匠民?”

“我们就在这里宿营。”麦特又说道。他相信会听到反对的意见——现在的阳光还可以让他们再走几里,而这三个人已经习惯于用红手队每天行进的里程打赌了。但只有拿勒辛说道:“我会派人去给那些船发讯号。”

也许他们感觉到了他的心情,至少他们从这里能看到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秃鹰。但即使只是死了一个人,麦特也不会因此而高兴。现在麦特觉得如果多看那些秃鹰一眼,他真的会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等到早晨的时候,那里就只会剩下坟墓,不会有任何东西继续刺激麦特的眼睛了。

但记忆不会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即使是在他的帐篷立在这座小丘顶上的时候(他们把麦特的帐篷立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至少能感觉到从河面上吹来的一丝微风),麦特的脑海中仍然不停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身体被凶手砍伤,又遭到秃鹰的蹂躏。这比沙度围攻凯瑞安的时候更加可怕。那时战场上死了许多枪姬众,但他并没有看见,而且那里更不会有孩子。匠民甚至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而战斗,没有人会杀死匠民。他拿起自己那一份牛肉和豆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帐篷。拿勒辛也不想说话,塔曼尼显得比平时更加严肃。

关于那场屠杀的讯息已经传遍营地,营地在今晚变得一片寂静。平时,黑暗中至少会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或是几段荒腔走板的歌声,直到旗手将最后几个不愿睡觉的人赶进他们的毯子里去。当他们发现一座只剩下死人的村庄,或是在路上发现一群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而被强盗杀光的难民时,夜晚的营地就会变得如此寂静。没有人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仍然能放声谈笑。即使是那些真的还想说话的人也都得不到别人的响应,只会有人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麦特躺在帐篷里,抽着烟斗,但帐篷里的空间显得过于狭小。而记忆中那些死去的匠民,以及更为远久的记忆中那些逝去的人,都让他无法入睡。太多的战役,太多的死者。他用手指抚着长矛,感觉着黑色矛杆上古语的铭文:

因此我们的条约被写出,因此协议达成。

思想是时间之箭,记忆从不曾消退。

曾被要求的将被给予,代价将得到偿付。

他已在这场交易中得到最差的报偿。

又过了一段时间,麦特拿起一条毯子,然后又拿起这根长矛,穿着睡衣走出帐篷。银狐狸头垂挂在他赤裸的胸口,反射着月光。

将毯子铺在灌木丛中,麦特躺了上去。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也曾睡在星空下。现在这片无云的天空中,月亮发出的光芒淹没了大多数的星星,但麦特能看见的星星也够多了。他看见高悬在头顶的草战车座、五姐妹座,还有指向北方的三鹅座、射手座、农夫座、铁匠座、长蛇座。艾伊尔人称呼长蛇座为龙座。盾牌座,有些人称呼它为鹰翼盾。想到这里,他哆嗦了一下,在他的一些记忆里,他完全不喜欢亚图·潘恩崔·塔瑞奥。牡鹿座、公羊座、杯座。旅者座撑着它的手杖,显得十分显眼。

某种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但他无法确定那是什么声音。如果今晚不是如此寂静,那个微弱的声音也许根本不会被他听到,但那声音是确实存在的。有谁会溜进这里?他带着好奇用手肘支起身体——立刻僵在原地。

如同月影一样,许多身影正在他的帐篷周围移动。月光让他看清其中一张戴着面纱的脸。艾伊尔人?光明在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座帐篷,还在逐渐逼近。金属的光泽在夜色中闪耀,然后是布片被割开的刷刷声,然后他们就消失在帐篷里。但只是片刻之后,他们又从帐篷里蹿出来,开始向四周搜寻。麦特借助月光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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