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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琴酒消息的二十分钟后,诸伏景光背着贝斯包推开酒吧的门。

纸醉金迷的气息混着眩晕的酒气,迷离的灯光下数对男女在舞池轻轻摇摆,暧昧的音节落进往来人群的口袋,蠢蠢欲动着分享一夜的欢喜。

沉稳干净的黑发青年与酒吧噪杂的环境格格不入,但若是有人能看出贝斯包里沉重的金属怪物,便不会以为他是误入此地的单纯游客。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他说,“我预定了座位。”

酒保将酒杯推向诸伏景光,比了个手势:“沿着舞池走,最佳观赏席。”

诸伏景光喝了口烈酒,他穿过聚拢在舞池边的人群,远远看见银发男人和他身侧的黑发少女。

如酒保所言,最佳观赏席将舞池尽收眼底,孤狼一样的杀手兴趣缺缺地喝酒,他年轻的同伴机车外套敞开,露脐的上衣遮不住小腹黑色的蛇纹刺青。

威雀威士忌手里捏着一把钞票,她随手一抛,飞舞的钞票落在舞池中,引来一阵阵起哄的欢呼。

“去,换个更带劲的曲子。”她把小费丢在酒保手里的托盘上,拿走高脚杯盛满的香槟。

女孩子抿了口香槟,遥遥朝诸伏景光晃了晃杯身,示意他过来。

琴酒杯中是伏特加,时刻紧随大哥步伐的小弟人不在,按竹泉知雀的说法是:给他一点参与感,免得说我们不带他玩。

诸伏景光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但他承认伏特加不适合在场,琴酒与威雀威士忌之间的气场危险且排他,看着他们仿佛看见浓郁的黑暗。

几张钞票凌乱地洒在地上,机车外套上镶嵌亮色的柳钉,年轻漂亮的少女慵懒随性,指尖叩在酒杯上。

引人堕落,又嘲笑其堕落。

琴酒占据沙发的另一边,黑色风衣遮住他的膝盖,烟草味与硝烟味融入酒水,还有一丝藏不住的血气。

诸伏景光坐到他们对面,心道幸亏警方没有突击来这家酒吧检查,否则以他们毫不掩饰的气质,高低是赏金过亿的通缉犯。

“后天清晨七点,十号码头。”琴酒掏出香烟,“带上你的贝斯。”

“是明天。”威雀威士忌纠正道,“现在是凌晨,已经第二天了。”

她随便打断琴酒的话,银发男人似乎习惯了,只低头吸了口烟,没有计较。

“好的。”诸伏景光应下来,“具体工作是?”

“有一批货……”黑发少女的话被呼出的烟雾截断,她鼻子皱起,向旁边挪了挪。

琴酒在酒杯边沿敲击烟头,簌簌落下的烟灰洒在杯中,警告似地:“少说话。”

威雀威士忌耸了耸肩,酒吧里音乐切换,舞池更加热闹,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不再理会两个男人。

“你可以离开了。”琴酒冷冷地说,“带足子弹,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任务情报。”

“你也是。”大哥平等地冷漠对待每个人,手指勾住女孩子的后衣领,把她拽回来,“怎么,难道你打算在酒吧通宵?”

“都凌晨四点了。”黑发少女抱怨,“我平时六点起床七点到校,回家和通宵有什么区别?”

她提起上学才有点高中生的模样,诸伏景光目光极轻地掠过她小腹的纹身。

“闭嘴。”琴酒不耐烦地说,“别抱怨,我送你。”

保时捷接送显然不足以让威雀威士忌满意,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平时享受的待遇,不值得稀奇。

“直接送我去学校吧,我在教室里补会儿觉。”女孩子掩嘴打了个呵欠,“对了,我书包呢?”

“在我车上。”还剩半根的香烟掐灭在银发男人手中。

琴酒走在前面,威雀威士忌倒退走路,问诸伏景光,“你是走路过来的吗?”

“凌晨四点可难打车了。”她热心道,“要不要压榨琴酒——”

“不必,我开车来的。”诸伏景光礼貌婉拒,他扫了眼不耐烦的琴酒,“恐怕保时捷上没有我的位置。”

“你可以坐我腿上。”威雀威士忌开了个玩笑。

她听见琴酒敲车窗的声音,没再耽误,朝诸伏景光挥了挥手。

保时捷的后车门打开又关上,车窗降下,黑发少女胳膊撑在窗沿上,眼眸弯起:“明天见,苏格兰。”

车灯远去,诸伏景光看了眼时间,他上车转动方向盘,开往安室透的公寓。

景:谁都别想睡

诸伏景光背着贝斯包,独自来到偏僻的码头。

深蓝色的海水拍打岸沿,卷起泡沫似的白边,黝黑的礁石在日复一日的洗礼下光洁如婴儿的脸蛋,海鸥俯冲下来,羽翼在空中有力地拍打。

四周无人,约好集合的琴酒和威雀威士忌都不在。

十号码头偏僻破旧,周围空旷,以诸伏景光狙。击。手的眼光来看,这里一点儿也不适合埋伏。

既然不是陷阱,八成是琴酒和威雀威士忌迟到了。

这两个人有充分的迟到理由。

琴酒昨天凌晨四点把人喊来布置任务,明显时间观念堪忧,他又是酒厂大哥,踩着点最后出场更彰显大哥风范,故意迟到的嫌疑很大。

今天是周末,早起了一个星期的威雀威士忌不能像她的同学一样周末补眠,没有人性的黑衣组织连她所剩无几的睡眠时间也要压榨,一不留神睡过头可太正常了。

诸伏景光不介意等待,他眺望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鸥自由地贴着浪花滑翔,潇洒肆意地张开翅膀。

人类,特别是打工人,总有一瞬间想成为海鸥。

成为海鸥,去码头整点薯条。jpg

“奇怪。”诸伏景光不解道,“海鸥是不是太多了点?”

不仅多,还个个喜气洋洋,嘴里叼着金黄色的条形炸物。

诸伏景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几步走到海岸边,在被冲刷上岸的垃圾中仔细寻找。

几分钟后,诸伏景光找到了一个被吃空的薯条盒。

他拆开薯条盒,盒子上有一行手写的字: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不要乱丢垃圾。

诸伏景光:“……”

难道是zero把人带坏了吗?他不禁想。

这就是副业侦探的公安卧底与黑衣组织高层交往的结果——质疑谜语人,理解谜语人,变成谜语人。

东京的侦探实在太多了,多到诸伏景光没法振聋发聩地说:谜语人滚出东京!

诸伏景光把薯条盒捏在手里,七点太阳已然升起,他分辨方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去。

大约走了两百米左右,一艘小渔船停靠在岸边,开船的渔夫沉默地蹲在甲板上,任海鸥啄走他手里的薯条。

看见有人过来,渔夫把手里的薯条盒放进垃圾袋,诸伏景光见状把自己捏着的薯条盒也递过去。

渔夫看了眼盒子里的字迹,让出位置:“上船。”

一直到诸伏景光在船上站稳,才半信半疑地确定:他接上头了。

至于是谁想出的接头办法,不用问,除去威雀威士忌别无他人。

渔船开得很快,不久后追上了一座中型游轮。

一条绳子从游轮上落下来,诸伏景光背着贝斯包,双手握紧绳索,利落地爬了上去。

他双脚落地,嘴里叼着薯条的黑发少女热情鼓掌:“非常准时,逃票犯。”

有关威雀威士忌的情报在诸伏景光脑海中过了一遍,情报提供者安室透曾言:她喜欢且擅长逃票。

诸伏景光:不仅自己逃票还要拖人下水是吧?

不愧是犯罪集团的高层,每分每秒都是犯罪进行时,不放过任何作案机会。

女孩子叼着薯条吧唧吧唧地吃,很大方地把食物递过来:“整点?”

“谢谢,不用了。”诸伏景光婉拒,他跟着她往船舱走,“你是怎么想到的接头办法?”

竹泉知雀:“因为M记二十四小时营业。”

竹泉知雀:“周末特惠,薯条第二份半价。”

大早上的,街上没几家店开门,可供她选择的余地不多。

人类无法拒绝打折,正如海鸥无法拒绝薯条。

“方法不重要,有用就行。”竹泉知雀说,“大哥的命令是坚决杜绝敌方——特别是公安——混入游轮,若是提前告诉你真正的集合点是船上,就不够安全了。”

她语气随意,细密的寒意却如蚂蚁般爬满了诸伏景光后背。

“什么意思?”他面色不显,只微微皱眉,“组织在怀疑我吗?”

“怎会?”竹泉知雀回过头,她耸耸肩,“别太敏感了,以防万一而已。”

“比如说,”她想了想,“和你交好的某个人是叛徒,他从你口里得到了消息,反过来嫁祸你是卧底,你不就惨了?”

“现在这样多好。”竹泉知雀背着手轻快地说,“我多贴心吶。”

她把房间门卡丢给诸伏景光,“你住201,我在206,琴酒是209,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中午餐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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