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前尘旧梦1(1 / 2)

三月春寒,一匹快马从洛州往平阳飞奔而来,同时带回一个叫朝臣震惊的消息,那位辅佐新帝登基的辅国公谢俟,殁了。

彼时新帝裴珩正在太监的唱礼中迎接群臣跪拜,黑色的朝服列十二章纹,头戴九冕旒,比他已经逝去的父皇更像一位皇帝。

他注视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明明母妃的家族已经平反,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朝堂之上满是肱股之臣,他的未来光明而灿烂,可是他的心却好像空了一块。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望着龙椅,直到首领太监李章小声呼唤,才回过神。

“陛下?陛下?”

李章神色有些紧张,生怕新帝有什么不满。

裴珩回过神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可脸色却不大好看。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可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旁边有小太监凑到李章耳边说些什么,这位历经了三代帝王的首领太监脸色大变,好险才稳住脱口而出的惊呼,却还是被裴珩发现了不对劲。

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又差了几分,但还是没对他不耐烦,只是语气沉了几分:“发生了何事?”

李章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辅国公,殁了。”

这句话没即使压低了声音,站在前排的几位大臣还是听见了,于是他们便看到刚要坐上龙椅的新帝脚下一滑,险险扶住龙椅才没有摔倒。

“你说什么!”

裴珩抬起头,双目紧盯着李章,猛然爆发的气势竟叫这位三朝老人都吓了一跳。

他知晓辅国公谢俟和裴珩情同手足,如今陛下骤然失态也能理解。

见裴珩还是死死盯着他,李章只好小声重复一遍:“陛下,洛州传信,辅国公他昨夜,殁了……”

洛州距离平阳百里之遥,为了把消息传回平阳,传信的侍卫不眠不休跑了一整个晚上,到达平阳时那匹好马已经口吐白沫,停下后立马倒地没了气息。

众人都知道谢俟待陛下极好,为他出谋划策,使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这期间得耗费多少心血。而陛下也待其如手足至亲,给他的封号甚至是“辅”,大手一挥将洛州划给他作为封地……恩宠之盛,令人侧目。

谁料,明明一个月前还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

若不是诸位大臣知晓新帝刚正不阿,几乎都要疑心他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而裴珩已经懵了,李章那句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跌跌撞撞坐到龙椅上,满脑子都是谢俟离开平阳前还笑着同他说去洛州养老、等好了便回来辅佐他的情景。

谢俟怎么可能死?

他可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神机先生”。

他为自己挡下那么多明枪暗箭,永远谈笑间便能颠倒局势,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眼看新帝这幅神思不属的模样,李章暗自叹了口气,只好上前一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面面相觑,知晓现在不是议事的时机,识趣地躬了躬身:“臣等恭送陛下。”

裴珩浑浑噩噩,全然没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他连怎么回到福宁殿的都忘了,只知道回过神来,外面已经天黑。

期间李章曾进来询问他是否要传膳,却见他只是枯坐,毫无反应,也只能暂时退下。

直到一位宫女点燃宫灯,奉上茶盏,裴珩的视线才追逐着光亮落到那盏青底冰纹的茶盏上。

那是他用茶时最爱的茶盏。

“陛下,您可要用茶?”

裴珩没有理她,又想起当初和谢俟围炉煮茶时,谢俟亲手把它递到他手上的情景。

那时他对这华美的茶盏颇为好奇,不太理解为何文人雅士都爱这些物什,因而盯着它看了许久,忽然就听到耳边一道如春风拂面的声音响起。

“殿下这般喜欢我这套茶具,那我便将它送给殿下吧。”

谢俟满含笑意,叫原本只是觉得这套茶具十分好看的裴珩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行止心爱之物,我怎好横刀夺爱。”

谢俟却并不在意,只道:“区区一套茶具,若是殿下想要,这天下谢某都会替殿下争到手。”

他说这话时意气风发,而他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朝中各位皇子的人手折损大半,新上位的都是些直臣,并不愿参与党争,裴珩也渐渐在皇帝面前露脸,还得到了不错的评价。

局势和裴珩刚回平阳时天差地别。

裴珩愣愣看着他,谢俟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谢俟见他愣住,忽然起的逗弄的心思,凑过去道:“不过殿下可要好好保存,这是我最喜爱的茶具。殿下想要,我才舍得相赠,若是旁的什么人,我可舍不得。”

他这话说得郑重,叫裴珩新也提起来,不知怀着什么心思,严肃道:“行止放心,我会好好对它的。”

谢俟一愣,随即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殿下,你这话说得,好似要将它娶回去做美娇娘。”

裴珩看他笑得眼角飞上一抹红,心头一跳,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见裴珩盯着茶盏不作声,那宫女有些担忧,上前一步正要将茶盏放到他身侧的桌案上,谁知不小心踩到裙摆,往前一跌,茶盘上好好放着的茶盏顿时便摔了出去。

“啪——”

裴珩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精美的茶盏落地,摔得粉碎。

茶盏……谢俟……

他耳边蓦地响起今日早朝时李章的话。

谢俟,殁了……

“噗——!!!”

慌忙要请罪的宫女只看到新帝盯着破碎的茶盏,呕出一大口鲜血,随即往后倒去。

她惊叫一声,惊慌失措往门外跑去:“不好了!陛下吐血了!”

裴珩失去意识前,伸手要去抓那破碎的茶盏,却只虚虚握住一团空气,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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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同寻常的雨夜。

快马奔袭,马蹄溅起的水花打在路边翠绿的草叶上,隐约可见其中流淌的缕缕鲜血。

这支队伍明明作商人打扮,却满身肃杀之气,领头的是个面容刚毅的汉子,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双手紧抓着缰绳,带领属下在雨夜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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