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哭11(2 / 2)

沈澜从前是不熏香的,只是近日被那些伪君子吵得烦,睡得不安稳才点了香。

然后沈砚去了沈战那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把沈澜带回了营帐休息,哄着沈澜躺上床,说是自己要去检查一遍军械,明日要开战。

沈澜自是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不在焉地躺在床上,意识却愈发昏沉。

沈砚回来时,沈澜已经陷入了沉睡,他灭了熏香,在沈澜床头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他孤身一人去了鬼哭城,换了那六个人回来。

沈澜醒来后自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衣衫凌乱地奔到沈战面前,沈战一看他,便什么都明白了,霎时嘴唇颤抖,忍了半天,终究是紧紧抱着沈澜失声痛哭起来。

沈砚没可能活下来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后来沈战兵临城下,鬼哭城主试图鱼死网破,带着被俘的沈砚上了城楼。

所有人亲眼看着沈砚被挑筋剔骨,折磨得生不如死,但大军临下,他仍是挺着铮铮傲骨,恨骂鬼哭城主勾结外敌合该千刀万剐,同时也换来了更残酷的对待。

城破之时,定北军在城楼上找到了一息尚存的沈砚。

沈澜跪在沈砚床榻前时,哭得撕心裂肺,可沈砚竭力抬手替他擦了泪水,声音嘶哑:“别哭,哥在这,哥不走了……”

沈缨站在一旁,满眼通红,忍着泪水不肯流下。

“阿缨,去叫爹来……叫爹来,好么?”

沈缨去了,带回了满面胡渣的沈战。

——

“他让爹和那些达官显贵进去,他逼着他们立誓,让他们来日必须护得沈家周全。”沈澜惨淡一笑,“然后他死了,没有撑多久。”

沈砚死了,沈缨悲痛之下郁郁寡欢,一个人到外面散心,却碰上了一伙北蛮暗探,险些遭受欺辱,以死保全了贞洁。

当时恰逢傅北行因心中有愧而与沈缨退婚,很多人——就连傅北行都以为沈缨是因为退婚之事难过。

沈缨的尸身被找到送回沈家时,沈战一夜白头,沈夫人悲痛欲绝,哭至昏迷后醒来竟是有了疯魔之症。

陆忆喉头一动:“可他们没有守诺。”

“是,除了傅家,没有人守诺。”沈澜笑了笑,指尖点在“傅东远”这个名字上,“已经没有多少个人记得傅家曾经是有三位公子的了,就连傅终南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庶兄。”

陆忆目光沉沉:“他是唯一一个死在鬼哭城的?”

“是,也不是,他是鬼哭城里唯一一个没有活下来的人,却不是死在鬼哭城,而是疯了之后坠楼而亡。”

傅东远性格偏执,总以为自己是因为庶子的身份才不得父亲重视,却不曾想过傅北行天资卓绝少年英才,而他却愚钝无能,只知怨天尤人。他恨极了嫡庶之分,自命不凡,当傅北行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他才该是傅家最受宠爱的那一个。

傅家主不得不把他放到定北军里历练,谁知他带着一伙世家子弟去了鬼哭城,惹出了大乱子。

傅东远亲眼看着沈砚被折磨,他被吓得失了魂,本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沈砚死后便整日觉得沈砚要来找他报仇,傅家主无法,只能把他关到了深院中,谁知他不知道如何攀上了屋顶,从顶上坠下,正正摔到了头,当即便没了气。

傅家主老来失子,受了刺激,一下子竟是卧床不起,家中事宜皆交由傅北行处理。

傅家当初自恃贵族出身,祖上是替开国□□打下江山的重臣,手里握着兵马却只是”整日敷衍巡查,傅东远死后,老家主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从今往后,傅家死守北疆,无诏不离,沈氏为主。从此之后,傅北行正式接任傅家家主,而老家主退居幕后,安养晚年。

傅北行与傅东远年纪相近,自是知晓他还有一个庶兄,但傅终南彼时年纪尚小,而且幼时体弱,被单独养着,直到大了才见到他的同胞兄长,却没听府内下人提过他的庶兄,就连傅北行也不跟他提这个人。

陆忆闻言嗤笑:“善恶有报。”

沈澜指尖一顿,他抬眸望向陆忆,那一眼是极其复杂的。

善恶有报,都说恶人自有天收,可沈澜从来都不信天,他只在乎仇人是不是死在他的手中。

就像鬼哭城一事,所有人都要求沈家必须隐瞒,因为不能坏了他们家的名声,就连皇帝也送了急召,严词急言要求沈战守口如瓶。

沈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年少时的沈澜已经预见了结局的仓促,可他不甘心,他恨死那些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逼着他们去死的人了——可当他看到了沈缨的尸体,他突然就迷茫了。

他该恨的只有那些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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