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4(1 / 2)

应天府聚宝城门的守卫兵看着滚滚而过的烟尘,神情肃穆。

“那是赵侯爷吧,瞧着像是往京营去了。”

“武定侯练兵打仗那是这个!我二叔跟着老侯爷打过仗,”另一个城门兵一脸傲然地竖起大拇指,“把北元打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赵珩出城是奉命去京郊大营点兵的。

今日寅时五刻的晨钟一响,珉王派来报信的斥候就直入皇城,连口气都没喘就把清明山有数千余匪徒疑似劫掠朝廷大臣的消息给报了上去。

赶巧湖广布政使的奏本递上来,问建元帝对他请孟巡抚捎到京城的礼物满不满意。

建元帝满意才有鬼。

他可连根毛都没见着,原是孟琨连湖广都没出就给抓走了。

“巡行天下,安抚军民,朕不知竟是巡到匪窝里去了!”

天子大怒,当即下令珉王就地剿了那群匪,顺便把孟琨带回来。赵珩则点兵一千,自应天府而出迎珉王回京。

出了内城的赵珩挥了个极响的空鞭,激得马儿更快地朝前奔去。

他路过极热闹的坊市,各式各样的衣冠都一晃而过。

人群中,一双跟草原狼极为相似的绿眼睛盯住了马背上的赵珩,流露出极盛的战意。

赵珩迎着开春的风,凉意打在脸上,可半点冷不了他心里那股劲。

亲随赵识连忙跟上,心道幸好现在已经出了城门,不然他们家侯爷少不得被御史言官们参一本当街纵马。

在看到京营大门的影子后,赵珩却驭马慢了下来。

想起刚刚余光所见辫子上缀着松石环饰,长相深目高鼻的一行人,他略微皱起了眉。

“京中最近似乎多了很多异族人。”

“是,”赵识跟在赵珩身后,“都是借着恭祝圣寿的由头来的。听闻北边那些部族在京外结成了一个车队,打头的才进驿馆,还有好长一段没进城门。”

“去和巡防的兄弟说一声,派人暗中盯着,明面上的活动无需管。”赵珩顿了一下,又道,“若他们去府上送礼,同他们买几匹好马来。”

要不然说武定侯是当今嫡系中的嫡系呢,人口简单兼满门忠烈、骁勇善战。战事才歇多久?旁的人家哪敢同异族有半分牵扯,赵珩却已经盯上了他们牵来的好马。

赵珩领着一千人往湖广方向赶的时候,庄随正死乞白赖地要混进换俘使团里。

天子的旨意已到,庄悯必须先考虑怎么把孟大人救出来,再干干净净地平了这处寨子。

庄悯着手让人先去跟山匪交涉时,装了两天乖的庄随又跳了出来。

“不许胡闹!”庄悯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他了,“你再闹我就让人把你带回山下!”

“这怎么能叫胡闹呢?”庄随拧着眉,在他的世子哥哥动真格前果断后退了一步,很是为难道,“那我扮成士卒混进去总可以吧?”

“士卒?”庄悯抓住他白嫩嫩的爪子,鲜少露出冷笑的表情,“哪个马前卒是这样的手?”

庄随:“……”

庄随恼羞成怒:“我当个世禄官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世子爷把那只爪子一扔,表明了让他的嫡亲弟弟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庄随自然不肯,不仅不肯,他还跑去了被麻绳捆成长虫的俘虏王福边上。

他眼冒精光:“你们山寨两千多个人,能打吗?”

王福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是撞上一群煞神了,丁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乖顺地像那个几天前叫着“取你们脑袋”的跑路山匪不是他,就连身上藏着的金银首饰和庄随给的小金猪被搜走了也不敢吭声。

“您就放心吧,有大将军出马那肯定能踏平山寨,”王福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贵人,我跟那些生儿子没□□的王八蛋可不是一路的啊!那些人才真真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合该被扒皮抽筋,我这个能不能就受个活罪,把死罪给我免了啊?”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庄随给他那些粗俗话刺得伤耳朵,“你要是想免罪,得将功折罪才行。”

“少爷,好少爷,您给小的指条明路吧!”

“你不是说你们寨子里抓了个大官吗?”庄随压低了声音,“那人确实是个大官。”

“你要是能配合官兵把那个官和他儿子救出来,你这条命自然有人保。”

虽然庄悯说着换俘,由着清明山匪提条件先将孟琨一行人救出来再说,但那是刚知道山匪抓了朝廷官员的时候。

山野乡间哪儿知道什么大人物,七品知县都是了不得的大老爷。

现下得知了被抓进去的是巡抚湖广的兵部侍郎孟琨,庄悯这出表面以俘换俘,实则以金换俘的戏便有点唱不下去。

要多少钱才能把朝廷的二品大员换回来呢?

想也知道,王福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孟大人可关系着清明山寨能不能留全尸,把他换出来必定艰难。

王福在地上扭动两下,苦着脸:“小的哪有那本事啊?”

“我说你有你就有,”庄随拍拍手上的灰,“你换不来孟大人,加点钱换他儿子总没问题吧。”

“要是你们老大跟你打听官兵的情况,”庄二公子露出一个怎么看都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你便同他说我们只有这五千人,乃此地府君调兵而来,旁的不管,只为救孟大人。我有一只鸢,你找到孟大人之后再唤它带路就行。”

王福眼含热泪:“大当家脾气可不好,他会把叛徒砍成两段的。”

“若你在匪窝里死了,”庄随冷酷无情道,“我着人替你立碑,年年祭祀香火;要不然你就在这里死了,小爷让你变四段。”

“贵人哪儿的话,”王福立马把眼泪逼回去,“精忠报国的事儿,小的敢有二话吗?您让我咋做我就咋做。”

庄随舒坦了,扭头看他的世子大哥。

“这样可行?”他哼一声,“再说,你手下这些人不一定见过孟琨和他儿子吧。若是那些贼匪随便找个人来换钱他们也不认识,还得我去认人。”

庄悯:“……你去找个小旗换身衣服。”

他拧了拧眉间,看着庄随生怕他反悔瞬间蹿出去的身影,叹出这一路上的第三口气。

就让他试试。

要是换俘出了问题,他就领兵杀进去把人抢回来,孟大人的安危……就先往后让一让吧。

换了一身鸳鸯战袄的庄随兴冲冲地回来:“哥,好不好看?”

“好看,”庄悯这一句真心实意,红色确是极衬庄随的面色,他忍不住道,“若是平日里再乖巧些——”

庄随仰头看他的亲哥哥,眼神直勾勾的,生生把庄悯的后半句说教给看得咽回去了。

庄悯心情复杂,他原是想趁机教导庄随当个好弟弟的。

庄随笑得露出犬齿尖,心道小爷和你是一个爹娘生的,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

他跟着庄悯来到营地最前沿,跟那群山匪头子刚交涉完回来的徐百户面露不忿:“那个黑脸大当家说要一万贯才肯换孟大人的儿子。”

“一万贯?”庄悯冷笑,“一个纨绔子也敢要这么多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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