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8(1 / 2)

夜半三更,除了巡逻值夜的兵卒和山中不知道有没有的精怪,就只有庄随的马车还在发出不可名状的动静。

“怎么样?”庄随左顾右盼,最终小心翼翼向马车门口的雁回伸出了手,“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雁回斩钉截铁道,“我特意绕了一大圈回来的,后面连影子都看不见。”

连……影子都看不见?

庄随被他说得一顿,悄悄探过头去看他身后还有没有影子,看到黑乎乎的一团才放下心来。

“下次不许胡说八道,”他屈起指节敲在雁回的头顶,“把你家小爷吓得够呛。”

雁回捂着头,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无辜:“公子,孟公子晚上果然出了马车,往关押俘虏山贼的地方去了。”

“他去那儿干什么?”庄随沉吟片刻,翻身跳下了车辕,“走,去看看。”

“公子!”雁回忙不迭地跟在庄随身后,“公子等等我!”

营地上空。

庄随细心喂养的鹰盘旋一圈,见主人鬼鬼祟祟地在火堆之间穿梭,一颗容量算不上大的禽鸟脑袋歪了歪,跟着滑行了一段距离,直到在黑夜中潜行的庄随唯恐被发现、疯狂挥手示意它离开才作罢。

赵珩白天从庄悯处听说了清明山中藏有刺客的事,扎营后也没有到营帐内休息,反而找了棵参天大树,佩剑负弓地攀了上去。

而等赵将军得以居高临下俯视营地时,自然也发现了一马当先、小心翼翼的孟安,紧随其后、东躲西藏的庄随加上一个同样东躲西藏的小尾巴雁回。

赵珩:“……”

他着实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趁夜出行明摆着要去干做贼心虚的事,却还能穿得一个桃红一个柳绿,仿佛生怕人家注意不到一般。

略想了一番,赵珩踩着枝干掠下了树。

是好是坏,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营地中俘虏来的山匪都被圈在一处,各个都用麻绳绑了,由兵卒看守。

孟安便是乘了这个便利,在火堆背面找了个士兵,两个人就袖中暗暗交流一番,孟公子就得以进了俘虏圈。

跟在他后面的庄随一边看一边揪紧了树叶子:“前些天孟安来找我借钱,就是为了贿赂我哥的兵士?”话说到后面已经隐隐有些变调,可见庄二公子着实被气得不轻。

雁回自然是跟自家公子同仇敌忾,点头如捣蒜:“骗公子的钱挖世子的墙角,实在可恶。”

两人再屏气凝神地一看,孟安面露复杂地走近了俘虏堆。只是这俘虏与俘虏之间也有区别,偏僻之处零星坐着几个人,围成一团,显得弱势又落魄。

那是几个女子。

听闻清明的山匪有一大部分是战乱之时落草的,那个动荡年代,既遇上天灾又加兵祸,寻常人要想好生活下来,无异于登天之难。

庄随就是在这次剿匪之后,头一回听说了什么叫“和骨烂、不羡羊、添把柴”,小孩骨肉嫩,煮着吃叫和骨烂;女人血肉香,烤着炖着比羊肉还鲜,叫不羡羊;男人皮肉柴,需得多加把柴才能煮烂入口,叫添把柴。

但听他们所言,孟氏父子被劫,似乎别有缘由。

孟安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跟着父亲出来巡抚湖广自然不可能寸步不离地待着。

看看风物逛逛集市什么是常态,他还专门爱往酒楼画舫鱼龙混杂之地走。

他这一走,就走出了麻烦。

孟安被缠上了。

酒楼掌事滔滔不绝地跟他介绍着他们的歌伎有多么惊为天人,孟安打脸上一看,干干笑了笑,确实惊为天人。

这般壮硕的体格子,他无福消受啊。

孟安悄悄地从酒楼后门溜了出去,刚踏出大门就被人撞进了怀里。

他惊愕地扶着揽住他腰的小姑娘,听到一句泫然欲泣的“哥哥救我!”。

家中小妹也不过这个年岁,孟安动了恻隐之心。他蹲下身想出声安抚,却对上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孟安失去了知觉。

而在他被抓上山后,跟随的小厮惊慌失措,漏出了shizi孟琨巡抚大员的身份,才让这一伙山贼有机会把弄丢了儿子心神巨震的孟琨骗出了官衙。

这便是事情的前因了。

听墙角的庄随时而点头,表示情有可原,时而皱着眉头,暗道这也可以?

雁回看着自家公子丰富多彩的表情,真比连环画还流畅。

庄小公子刚想探出头去听得更分明些,就被神色张皇的孟安发觉动静,低喝了一句:“谁?!”

孟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营帐后面,懊恼自己这回出来怕是要惹事了,谁知那黑暗僻静处慢慢走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正是庄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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