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3(1 / 2)

“这马,”庄随隔着一丈围着面前这匹黑马反反复复地看,“神骏,当真神骏。”

看他那模样,要不是还没自己上去驯服一遭,是恨不得今晚就搂着它睡觉的。

这匹马也真当得起神骏这两个字。

它是一匹乌骓马,传说中三国西楚霸王的爱马。

庄随眼馋它那一身锦缎似的皮毛,又觉得它四足踏雪显得轻盈又矫健,简直是和风流蕴藉、丰神如玉的他自己般配无比。

看马的侍从道:“二公子需小心些,虽说武定侯府的人马已经驯好了,但是马原是性烈之物,公子还是先喂些方糖、豆子,多多亲近后再骑为好。”

“拿糖来,”庄随接过侍从手中的方糖,慢慢将手靠近了它的吻部,“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叫你三丈雪好不好?”

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

这马儿本就是远行而来,取这个名字又好听又破了不能远行的意。他偏偏喜欢不走寻常路的东西。

庄随轻轻抚着马鬃,三丈雪也乖乖地任他摸。庄随心中快意得不得了,原来对赵珩的那点别扭也就迅速烟消云散。

虽然赵珩老是拿他像自家狸花猫那样没事就撩拨着玩,但是惹生气了就顺毛送上宝贝哄一哄着实是个好习惯,希望他予以保持。

庄随想,看在三丈雪的面子上,小爷决定宽恕他的罪过吧。

今日一天,庄随就在马房里待了半天,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带马去京郊跑一跑,今日是不能带它出去给姜简看了。

日头瞧着下去了,庄随好容易把岁元岁吉打发走,得了个空档,从后门溜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天地宽。

姜简就在后头等着,一见他就打开扇子,只露出一双丹凤眼,笑的有点贼。

他今日换了一把象牙扇,骚包得不行。

“我说你,大冬天的也不嫌冷,总拿着把扇子做什么?”

姜简斜睨着他:“这你便不懂了罢,应天府风尚,会摇扇的才子才有佳人青睐。”

“好罢,”庄随拢紧了身上氅衣,“我嫌冷,你风莫扇着我。”

他啧了声:“这大氅穿的,一点身段都显不出了。”

“要什么身段,”庄随随口道,“有银子不够么?”

“好你个庄二。”姜简凑到他身边笑得暧昧,“你如今可算是长大了。”

“你刚回京,怕是不知道应天府近来热闹得很,”姜简扇子一收,“东南西北哪儿都有部族来朝觐天子、恭祝圣寿,这新鲜花样也多得很。”

“有什么新鲜的?”庄随想起从云南回来这一路,心道还能有爷这一路的刺激?

“怎么不新鲜,有部族贡了海东青。那可是海东青,比你的‘飞得高’还大呢!”

“以大小论英雄算什么本事,我的鹰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体会我的意思就跟我体会我爹的意思一样!”

“庄二,你这是生了个逆子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闹了一会儿,庄随突然深沉地哈了口气,白雾袅袅。

他看着姜简签过来的两匹马,虽然也是腿长体健的好马,可比起破宵和三丈雪来就差了点意思,他原先骑马的想法也就没那么强烈,反而有点怀念温暖又平顺的马车。

“骑马风大。”

“怕什么狂风坚冰,”姜简指着面前两匹骏马,“少年郎就要敢于在应天的春寒里打马赏梨花。”

庄随:“……少年郎,我只盼你老了莫嚷嚷手脚肩腰痛。”

饶是如此,庄随也没拧过姜简,拢着袖中暖炉,由人扶着上了马。

两人一路出了金带街,悠悠哉哉地往绣玑巷玉髓楼去了。

金带街何等地界,大虞顶顶权贵才在这里有那么一幢宅院,并着那隔壁多朝臣的白马巷,正是“白玉为马金为带,九重仙闼富贵家。”

那绣玑巷又名美人街,巷里没什么大名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嫖赌样样不缺。

玉髓楼是这里极富盛名的销金窟,莫说寻常的美人,那儿供养的姑娘一个个儿的都是天上的仙娥落到了人世间,是了,别家的女儿叫侍奉,她家的姑娘叫供奉。

不光是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这玉髓楼的规矩也比别处多得多。在二楼挂了玉牌的姑娘都体面的很,弹琴唱小曲且不论,过夜须得合了姑娘的眼缘才行。

因而呀,这也算不上要被官府查封的场所,这儿留宿的规矩叫撞缘,缘分撞上了,那便是你情我愿。缘分的事,能叫嫖吗?

也因为这个,多得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爱往这儿来,别的不说,追捧的就是这体面二字。

“贵人临门。”张九娘笑得满面花开,亲自迎了姜简和庄随入门,“各位爷们都在二楼小芳澜,楚翘和素沃早早便候着了。”

进了玉髓楼的大门,有了地龙照应,不怕冷也不惧风。

姜简抬高下巴,扇子摇得愈发欢快:“九娘子会做事,你认认这位爷的脸,日后好生伺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我可得好好认认,”张九娘半眯着眼,颈边兔子毛又白又软,衬得这半老徐娘也多了一分娇艳。她一惊:“这哪里是位大爷,明明是天上的小神仙。”

姜简哈哈笑着揽着庄随上楼。

“小神仙,你知道她是怎么看出你的身份的吗?”

庄随眼睛一弯,露出两个月牙儿,偏偏有股让人心折的傲气:“还有谁能让姜公子这般奉承?”

姜简也道:“除了庄二公子还能有谁?”

谁不知应天府城里回来了几位人人都想着巴结的贵人,张九娘能在应天府城把玉髓楼经营得风生水起,自有她自己认人的路子。

姜简推门,豪气干云地一声吼:“诸位,瞧瞧这是谁!”

谁知小芳澜里鸦雀无声,一个往常在秀玑巷作威作福的小郎官儿笑得比哭还难看,疯了一般朝他挤眉弄眼。

“你还在看什么?”

清亮的女声如珠如玉,落在一片玉阑香里。

穿着红衣的舞女丽娘匍匐了一地,连抚着古琴的楚翘和抱着琵琶的素沃都没有幸免。

那穿着士子服扮成郎君样的女子端端正正坐在正中,一脸正色地盯着面前蔫头耷脑的李智琼。

“阿姊……”李智琼从唇缝里漏出点声儿,“这是我兄弟们呢……给我留点儿脸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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