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页30（2 / 2）
远处汇入大海的河流上，一艘轮船鸣起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小少年的话语止在这浑厚的声音中。
久久的，太宰治看见布兰卡仰头靠着兰堂的墓碑，侧了侧脸，澄澈的眼眸望向他。
布兰卡弯起嘴角。
“太宰，你过来呀。”
“我过来是没问题，兰堂先生不会介意吗？”
“介意的话也揍不了你，放心吧。”
太宰治在布兰卡旁的草地上盘腿坐了下来。
少年的视线落在远方，他弯着背，微昂着脑袋，像只慵懒的黑猫。
弧状的穹顶，几点云朵在浮动。不远处树木的绿色叶子在沙沙歌唱，脚边零散的几株野花舒展身躯。
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偶尔眯一眯眼去望望太阳。
太宰治一点都不觉得厌倦，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在这里待到日落。
不过妄图挑战太阳的结果就是他的视网膜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小黑点，于是他转过头去望着咔嚓咔嚓吃干脆面的布兰卡。
布兰卡一顿，腮帮子鼓鼓的回瞪着他，
“？”
“啊，”他若无其事开口，“今天，天气不错。”
“吃完再说。”
“……哦。”
布兰卡像只仓鼠一样啃完了干脆面，用纸巾擦了擦嘴后把垃圾统统丢给了奥伯龙。
“反正你要走，日行一善嘛。”他顶着蛾子杀人的视线气定神闲道。
奥伯龙该攒攒功德了，不然他敲电子木鱼敲到世界毁灭都没用。
布兰卡是为他好啊！
太宰治咧开嘴角大大方方地嘲笑着。
等到奥伯龙离开后，布兰卡一边摸摸自己被小虫爪子弄乱的头发，一边问太宰治，
“你跟在我后面都看见了什么？”
“你说的是你被女子高中生邀请拍照赠送零食被摸摸头吗？”
“呃……高中生姐姐们都很热情嘛！布兰卡这么受欢迎……当然要满足她们……”
“那裁缝店的奶奶给你拿和果子算什么？”
“老人家的善意嘛！和果子那么好吃也不能拒绝！”
“那还有小孩儿冲你笑呢？”
布兰卡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好啦好啦布兰卡大人受欢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啦——”
“嗯，我知道。”太宰治忽然放轻了声音。
“秋之森的国王陛下。”
布兰卡一怔，他的手无意识攥紧，而后又慢慢松开。
“是啊，讨厌的国王陛下。”
在不列颠各地受到欢迎的存在，明明是来自于那个地方却被外面的妖精们喜欢的存在。
如王子般优雅，而又不失幽默风趣。
披上如此外表的，恶劣的国王陛下。
“但是，布兰卡会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无论是洋溢着生命活力的少年少女，还是慈眉善目的老人，亦或是用着湿润明亮眼眸观察世界的幼子。
都在对他报以善意。
“我感受到了，布兰卡是被世界爱着的。”
他弯弯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或许在你看来，很奇怪吧。”
太宰治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不是。”
布兰卡愣了愣：“啊……噢。”
接着布兰卡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团毛茸茸的球在他心里滚来滚去，让整个身子都酥软了，他于是放弃挣扎倒在了草地上。
太宰治问：“你在高兴什么？”
布兰卡揉揉眼角，笑道：“因为你在看着我啊。”
“真是的，本来想和你一起在街上走走的。”
“我……”才没有看着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少年勾勾手指，
“我也在看着你啊，太宰。”
“我很抱歉，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孤独的，我们彼此相伴却也永远孤独。”
“我很抱歉，我明明看到了你眼中真实的情绪，看到了你眼中挣扎的痛苦，看到你在逃避你眼中的谎言，而我只是看着你。”
“我很抱歉，我没有真正慰藉你，让你仍然感到只身一人。”
“直到刚刚，我也一直在看着你。
天气晴朗，树叶歌唱。
当你在仰头眯着眼望着太阳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有这么这么好。”
太宰治哑然。
【嗨，太宰。我翘班来找你呀。】
【布兰卡大人最喜欢你了。】
……
【布兰卡觉得，太宰治，真的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人间的。】
【你在我眼里有这么这么好。】
第几次了。
这是第几次了。
每次他都想要告诉太宰治，希望太宰治也能看见他眼里他的好。
小少年还勾着他的手指。
太宰治咽下喉间的干涩，动了动唇。
“布兰卡，”
“你不用抱歉。”
织田作曾告诉他，坦诚向来不会伤害真心相待的人，唯有含糊和隐瞒才会。*
他做不到像布兰卡那样的坦然，将热烈的感情诉诸于口付诸行动。
可这并不能代表他什么都可以不说。
“我——”
“以后入水，来捞我吧。”
好吧，变得坦诚点对于十六岁的太宰治来说，还是很难。
可他的眼眸里却藏不住心绪。
如果让人知道港口黑手党恶名昭彰的心操师太宰治也会露出这么满是破绽的表情来，可是要惊掉下巴。
他也索性自暴自弃躺到布兰卡的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麻烦了布兰卡——”
“哪里麻烦？布兰卡还是很好哄的啊！”
“麻烦，超级麻烦。比一百个蛞蝓还麻烦。”
“……不，还是没有一百个蛞蝓麻烦的。”
莫名被提到的中原中也：？
“和布兰卡大人一起玩你开心吗，太宰？”
“……啊，只能说还行。”
“这样啊……布兰卡大人会努力的！”
“……哦。”
布兰卡愉悦地弯弯眼睛，蓝色的眸子就如头顶的这方天空。
在能听见风的声音的这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布兰卡给太宰治又增加了新标签。
【第一个和好的朋友，】
【也是最最最最不坦诚的朋友。】
过了好久，太宰治忽然出声。
“别和魏尔伦学写诗了，你写不出来。”
小少年失落道： “……噢，我还以为我说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