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梨花白雪629(1 / 2)

夜色织染入空,一轮弯月高悬,零零碎碎,星星点点,散落无数星子。

落雪阁中的美人胭脂已落满庭,如雪白色间,有着一抹隐隐约约的绯色。

柔软的花瓣拂面而落,落在绣了流云纹的乌靴旁,沾染上一抹红痕。

完颜雪卿漫不经心的抹掉唇边残留的血渍,从衣袖中取了只白玉瓶子,倒出最后一粒,蹙着眉吞了下去。

他伸手折了一枝美人胭脂,放在鼻尖清嗅,语气有些微妙:“从白骨中开出的花,似乎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唇角便溢出了鲜血,伴着愈演愈烈的痛苦,席卷他的全身。

指尖滴落了血溅染了霜,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完颜雪卿单薄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鲜血从他嘴角流出,顺着青砖冰冷的纹路晕开,沾上了他的脸,令他蝶翼一般的睫羽颤了颤。

他待别人狠,待自己也从不留情。

风夹着雪花纷纷飘落,落入了青石砖上,化进了逐渐冰冷的血迹。

红衣艳丽的少年躺在冰冷的庭院中,躺在逐渐蔓延的血色里,脸色苍白,仿佛这暮春的雪花,随时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纳兰筠就站在远处,瞧着这一幕暗自攥紧了手。

何为雪上加霜,何为祸不单行,完颜洪烈今儿个算是明白了。

他原以为乌术兎克扣军粮,在边境草菅人命,被参一本已是今日最大祸事,却想不到就在这种节骨眼上,住在他府上的完颜雪卿竟被人下了毒,几乎丢了性命。

完颜洪烈几乎能想到,若完颜雪卿有个什么好歹,他会是何种下场。

且不提早已归属完颜雪卿的那帮文臣武将会如何发难,便仅仅是钦怀皇后一人便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钦怀皇后蒲察氏,曾祖太神,国初有功,累阶光禄大夫,赠司空、应国公,祖阿胡迭,官至特进,赠司徒、谯国公。

父鼎寿尚熙宗郑国公主,授驸马都尉、中都路昏得浑山猛安,曷速木单世袭谋克,累官至金吾卫上将军,赠太尉、越国公。

其身份何等尊贵显赫,早年曾失一子,医女曾言伤及根本,恐难再孕子嗣。

当年因着这事,朝中一片风声鹤唳,几乎人人自危,唯恐与此事扯上一丝干系。

可即便如此,亦有不少世家贵族被牵扯波及,获凌迟流放之刑。

因此事,身为钦怀皇后唯一子嗣,她几乎是将完颜雪卿当命根子,绝容不得半分差错。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着那一点私心将人迎进王府,否则如今也不会有此祸事。

且不提完颜洪烈如何懊恼,如今王宫之内却已是人人自危。

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这话从来当不得假,又何况是帝后同怒,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自古指尖留不住雪,刀下留不住人。

暮春将近时落的雪,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燕京天牢里的囚犯越来越多,每日处决的囚犯也越来越多。

杨铁心冷眼旁观着,心中除了对包惜弱母子的挂念,隐隐有些痛快。

他憎恨金人已久,不只是因完颜洪烈强抢他的妻子包惜弱,更是因为金人烧杀抢掠,毁了他的一生。

住在杨铁心邻侧牢房的是个白面书生,听说曾是金人贵族里的侯爷,几次连夜拷打,动用诸般刑罚,终是没能熬过去,今日一早尸体便被拉了出去。

那黑衣人便是在那个时候混进来的,也不说什么,只是趁着夜色打晕了看守,将他从牢里放了出去。

杨铁心也曾问其缘由,得到的也不过一句故人所托。

他虽满心疑虑,可终究抵不过心底所求,乘机逃了出去。

天牢中冷冷清清的,惨白的月光拉长了黑衣人的身影。

他听着杨铁心的心跳声逐渐远去,伸手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眉眼邪气的脸。

纳兰筠看了一眼,杨铁心走后空荡荡的牢房,勾了勾嘴角,将一只药瓶子扔了进去。

做戏要做全,否则怎么能骗过那些个老狐狸。

纳兰筠算了算时辰,又在天牢另一处藏了东西,这才离开。

暮春晚矣,一场鹅毛大雪呼啸而至。

重华宫中日月长,不知星移斗转,日月不改,只听簌簌落雪声。

暖阁中,白衣胜雪的少年正凭栏看雪。

自他伤了身子以来,钦怀皇后几乎哭得肝肠寸断。

若不是这宫中的御医有几分本事,他给自己服的也不是什么剧毒,他今日醒不醒得都是个变数。

完颜雪卿看着窗外落下的雪,算了算自他昏迷以来,被金章宗处死的官吏,伸手按了按眉心,轻轻叹了一声:“还不够。”

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除非连根挖起,否则仅仅是修剪枝叶,做得便只是无用功。

大金如今虽看着锦绣繁华,内里却已然开始腐朽,若不早出打算,恐怕待他父皇退位,大金也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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