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羽化登仙1767(1 / 2)

早春暮矣,万物渐生,可就是在如此春光明媚的时节里,却也藏着刀光剑影。

死亡像是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随时随地会伸出它的利爪,穿过温热的胸膛。

喘息声越来越重,迈开的步子越来越沉,死亡越来越近。

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温热的血溅到了小姑娘的脸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琉璃似的眼里倒映出的是森森剑光。

死亡的恐惧交织着浓烈的不甘混成了名为野心的种子埋在了她的心底,不知何时便会发芽。

天渐渐冷了,一片片雪花随风飞扬,落在了皎皎月光之中,莫名的有些凄凉。

寒冷的冰霜从漆黑的足履蔓延而上,一寸一寸的,将人裹进了冰里。

精致的冰花在一道道狰狞的伤口生了出,透着血液妖治的颜色,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在这死气沉沉的荒郊野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遍地死尸,唯余一人。

皓月当空,似雪如霜,身着仙鹤道袍的少年站在一把飞剑之上,手中执一支白玉萧,腰间挂着一把玉骨扇,清清冷冷的,像是随风而来的仙人,一身出尘气。

少年看了一眼这满身是血的小姑娘,从飞剑一跃而下,像是那衣袂上展翅欲飞的鹤,风华绝代。

夜凉如水,皎月如霜,乘风而行,白衣无双。

晚风微寒在万里高空吹得衣袂猎猎,少年踏着飞剑乘月而来,划破层层云雾,径直朝南。

小姑娘紧紧抓着少年雪白的衣襟,偷偷朝下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闭上眼将头埋在了少年怀里。

好,好高啊。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忽然出声道:“此处便是你家?”

小姑娘有些迷茫的从少年怀里抬起了头,微微发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松间明月之下的一泓清泉,看得少年心下一软。

他放柔了语气:“别怕,你已回家了。”

小姑娘轻轻应了一声,又将脸埋回了少年怀里。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家……

少年抱着小姑娘从飞剑一跃而下。

他如墨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落在清冷月光里竟是白的,像极了纷纷扬扬的雪。

小姑娘看着少年那张清泠如月的面容,有些怅然若失。

远处的府邸灯火阑珊,近处的小姑娘泫然欲泣。

小姑娘抓着少年的袖子,语气里满是不舍:“道长,飞燕以后还会见到你吗?”

少年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毛绒绒的小脑袋,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这便是,她记忆里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铜镜台前,十指纤纤描细眉,红药灼灼染丹蔻。

十多年过去了,她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生得一副天赐的好样貌,即使是不施粉黛也是极美的。

上官飞燕看着手里绣着几只飞燕的手帕,似乎是想到了谁,轻轻的喃呢了几句,满心满眼都是执念。

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映入了她的眼里。

上官飞燕轻轻的合上眼,那只手便轻轻的拿起了铜镜台上的胭脂水粉,细心妥帖的替她上起妆来。

她心里是有些厌烦的,可这些许厌烦又被她极快的收敛了起来。

来人身着锦衣华服,容颜俊雅如竹,一双桃花眼尤为深情,看着像是那家王孙贵族,到不像是个江湖人。

锦衣公子看着少女鲜艳明媚的面庞,风流多情的眼像是一汪潭水,盛满了深情。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的心,是独属于他的,独属于他霍天青一人的。

这个认知,极大的满足了霍天青身为男子的虚荣心。

他勾了勾嘴角,挑起上官飞燕垂在脸颊边的一缕青丝,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吻,语调温柔而甜腻:“待来年桃花满山,你与我便成婚罢。”

成婚么?怎么可能。

上官飞燕的心里满是厌烦,可面上却是笑靥如花。

她伸出她那一只染着丹蔻的手,轻轻的戳了戳霍天青的心口,黛眉轻蹙,似嗔似怨道:“成婚?你可是还记得我?怎不去与你那小师妹同舟共济去了?”

霍天青伸手刮了刮上官飞燕的鼻子,失笑道:“小醋坛子,非要我把心挖出来让你瞧个明白不成?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霍天青从来只爱你上官飞燕一人而已。”

上官飞燕颜色渐缓,却又突然蹙了蹙眉,一把推开霍天青,冷冷道:“一身的脂粉味儿,也来我这,你把我上官飞燕当成什么了?!”

轻易得到的永远不会被珍惜。

上官飞燕深谙于此,总是轻易的拿捏住男人的劣根性,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霍天青冷不防的被推开,那道娉婷婀娜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他想到上官飞燕方才的话,皱了皱眉头,抬起衣袖闻了闻,却是有一股子熏香味。

霍天青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的与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叫墨砚给本公子准备香汤。”

侍女俯首称是。

看了眼还在手里的胭脂水粉,霍天青想到上官飞燕那醋意横生的模样,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小醋坛子。”

高明的猎手,总是让猎物沉醉于它所以为的虚伪假象里。

强颜欢笑、虚与委蛇,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游走于男人之间,柔情蜜意,处处留情,这是十年后,她的模样。

可是,她又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副模样呢?

大概是在家破人亡的那年罢。

人若没有野心,如何能在危机四伏的江湖活下来?

夜色朦胧,一望无际的天空只剩些疏星。

上官飞燕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姑娘,垂了垂眼睑,猛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将其头颅割了下来。

她说:“这样才对。”

一枚棋子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棋子要做的,仅仅只是听从下棋人的吩咐,不分青红皂白的执行而已。

“你若是见了现在的我,应该会恨不得从未救过我罢……”

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可这里除了她自己便只有一具死尸,哪里还有什么活人?

再后来,上官飞燕去了扬州,在那座满是鲜花的小楼里,又见到了当年的少年。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软弱无力的小姑娘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了,而他却好像从未变过。

不,当年的少年道长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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