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尘旧梦4(2 / 2)

台上须发老人一声叹息开场,嗓音高洪有力,吸引了众多食客的注意。

“说书的,此话怎讲?这李南王世子与齐州第一才女可谓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一桩婚事轰动天下,今日我等自九州四海而来,为的就是一睹二人大婚盛况。依你之言,难不成这婚事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是啊!当日李世子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此等真情还能作假?”

“你说的这萧家公子又是谁?与苏家有何渊源?”

……

良辰佳月,推杯换盏,众人酒意酣畅,纷纷来了兴致,催促着说书人尽快道出各种原委。

“客官们远道而来有所不知,这苏家小姐自幼便有一青梅竹马的玩伴。此二人家室相当同为城中富商,两家老爷更是相识甚久、志趣相投的金兰兄弟……”

说书人款款道来,言语之中尽是惋惜之情。

这日正值苏家小姐百日生辰,萧家老爷携妻儿老小前来道贺。

试周之时,这苏家小姐对睟盘之上盛放的绫罗珠宝、琴棋书画分毫不感兴趣,径自绕过满堂宾客,爬向彼时正于园中观竹的萧家小公子,一把抓住了人家腰间玉佩,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举坐亲朋见此情境纷纷捧腹大笑,苏、李二家长辈便在众宾朋起哄声中拍板,为两小儿定下终身。苏家小姐紧紧攥在手中不肯松手的玉佩也由此成了二人的定情信物。

萧家公子名曰亭春,比苏家小姐年长三岁,自幼饱读诗书,气质自成,君子之称闻名州府。

苏家小姐闺名清晚,善音律、通诗书,一手琴艺天下知,九州第一才女之名享誉天下。

二人才子佳人、天造地设,萧、苏二家更是两厢和睦、乐见其成,只待萧亭春冠礼结束,便择吉日各自娶妻嫁女,亲上加亲。

然而,变故往往发生在顺风顺水之时。

这日,李南王世子李玄晖南下游历,恰逢上元佳节。

苏家作为商会之首承接了当年花灯节筹办之责,灯会所得收益尽数捐出,供州府治理旱灾之用。家女苏清晚当日压轴献艺,一曲《幽兰》仙音绕梁,在场之人无不交相称赞,饶是李玄晖这等见惯大阵仗的京中权贵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当即一掷千金,成了当晚最受瞩目的善客。

一曲动心,一笑牵魂,一见钟情。

世子李玄晖只此一面便相中了苏清晚,不料多次亲自登门求娶,皆被苏家老爷以“小女已有婚约”为由拒之门外。

惨遭拒亲的李二宝自此相思成疾、一蹶不振,原本身形宽厚、膀大腰圆的健壮男儿愣是熬成了哀毁骨立、面黄肌瘦的久病公子。

李南王戎马一生,军功累累,奈何家中香火不望,人到中年方得此一子,自小当个宝贝似的宠着养大,哪里忍心看着爱子如此终日消沉?只得一面嘴上骂着“不肖子”一面暗中差人南下齐洲,去往苏、萧两家各自游说。

从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到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李南王派出的说客一茬接一茬,却没有一位是成功而反的。而后更有消息来报,萧、苏两家为免夜长梦多已计划着择日为二子完婚。

眼见着家中独子日渐消瘦,李南王终日坐立难安、食难下咽。

遥想年少时征战沙场多年,是何等杀伐果断。如今竟被两个蛮夷富商多次忤逆,爱子心切的李南王怒气恒生大笔一挥雷霆手段将出。

苏、萧二家原只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如何能够招架得了王族之势的压制?

官府采办的贡品新茶查出混入陈年老茶,茶商萧望祖被问以欺君之罪,满门入狱只待秋后问斩。挚交苏秉怀知情不报受连带之责,即日起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万贯家产尽数变卖充公。

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难抵皇权富贵的权势压迫,萧亭春绝望之中留书绝笔,自尽于牢门高墙之下。

书曰:

竹马青梅,星月连理。

三世盟约,死生犹记。

有情人至此阴阳两隔,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萧亭春死后苏清晚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本想就此追随斯人而去,终究放不下边关服刑老父,以及家中年迈老母。只是此后每日混混度日再不见昔日笑颜,仿佛活着已不再是为了自己,只为家族老少。

是以,在李南王差人抬数十石彩礼登门之际,苏清晚没顾母亲劝阻欣然接纳,只提了唯一一个条件:大婚之日苏父须得位列高堂之坐,亲自见证自己大婚之喜。

“哎!可惜啊,可惜……”

说书人以一声长叹当做故事结尾。

短暂的沉默过后,场下众人满座哗然,议论声不绝于耳。

“真是没想到,这李南王一生战功赫赫、威震八方,为了个不成器的儿子竟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当真无妄之灾,苏清晚与萧亭春原本一对璧人,只因那李玄晖一己私欲落得这般凄惨境地……”

“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若是那苏家小姐当日没有登台献艺,怎会横生这诸多祸事?”

“兄台这话说得狭隘了,苏家小姐以琴音为灾民谋善款是为义举,何错之有?有问题的明明是那仗势行凶、强娶民女的李世子!”

“是啊!要怪就怪那李南王一家以权谋私、目无王法,那李家世子如此跋扈,就算今日没有看上苏家姑娘来日也会看上张家姑娘、王家姑娘,保不齐哪天就是你家姑娘,到时一通强取豪夺、阴谋算计兄台便有信心能应对得当?”

“你他娘的说得什么混账话?想要讨打是不是?”

……

一片嘈杂的喧吵声中,洛一期提着嗓门凑近方易时耳边,拧眉道:“老板,你有没有觉得方才的故事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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