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弟奔丧28(1 / 2)

二白这辈人里,他是最早走的一个,他的坟头另起一排,甩出大白的位置,埋二白棺材的坑早就挖好了。

其余的坟头上都有一小堆的灰,那是二白的妹妹三妹的姑姑们,在早上,二白头下葬之前,来给祖宗烧纸,告诉祖先们,二白去他们那边找他们了,要祖宗们在那边要接应且照顾二白一下。

村里劳忙的人分成两拨,轮流用掀给二白的棺材盖土,这时候,总理说,绝对不可以掉眼泪也不能听到哭声,怕亡灵得不到安息。

人生在世上,总是要讲规矩的,甚至连悲伤,都不能随意。

那天的风尤其的大,风吹起孝帽子上长长的飘带,鼓起人们的孝衣,大家好像是一群准确起飞的白色风筝。

所有的麦子都吹弯了腰,风一阵一阵,麦子就一浪一浪,也不知道它们是在深深浅浅的悲伤,还是一阵一阵的笑弯了腰。

都说人生来就是受罪的,罪受完了,就该走了。

村里的人说的更多的,生活,生活,人生来就是干活的,干不完老天爷给你安排的活,你走不了。

那么,二白走了,是罪受完了,活干完了,他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安息了,不用再受人间疾苦了。

那我,还应不应该悲伤?

我们,都生的太平凡,活着显不出什么,死了,也显不出什么。

这无垠的麦地里,肉眼可见的一棵棵的大槐树,有的已经存活了上百年,枝干要几个人拉手才能围过来,这每棵槐树的脚下,都是一个个逝去的灵魂,这里深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二白的棺材埋到地平面了,总理便拿过猴哥扛着的引魂幡,插到坟头的正中间,人们开始堆土,在土快具成一个坟头的形状时,总理把幡向上拔一拔,如此再三,称为步步高升,意寓子子孙孙,一辈比一辈强。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农村人,默默的接受着命运赋予他们的生活,从未想过去改变,却把这种对好生活的向往都寄托在这亡灵里,好像再普通的人一旦死亡,便拥有了某种神力,使人生畏。

男人们终于堆好了那个占地一平方米的尖尖的属于二白的坟,他们完成了属于他们的任务。

接下来应是女人们出场,该她们烧纸钱,大声啼哭了。

按礼论,平辈不上坟,所以大白这辈人没有来,来的只是三妹这小一辈子的人,刚才嫂子们都抓着材土疯跑了,这时坟上只剩三妹,招弟和大白家的闺女和老婶家的闺女了。

大家都是腼腆人,刚才大家看着二白下葬,都忍着悲伤不让眼泪掉下来,现在却突然让大哭,却显得那么始料未及。真正的悲伤无法被格式化,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大家都没有老婶那两下子,说来就来。当悲伤被人硬逼着表现出来的时候,它反而吓的不敢跑出来了。所有人都在总理的埋怨中,开始蕴藏情绪,谁也不敢起那个头,都在坟头前默默的跪着。

总理开始生气了:“哭啊,快点大声哭啊!这可是你们最后一回给你二白尽孝了!”

大家便边烧着纸钱边酝酿!风太大,纸钱不好烧,在不属于它的圈里,乱飞。大家不是哭不出来,而是嚷不出来,能哭给自己的心,却不能哭给别人看,哭给别人听。

总理倒开始悲伤了:“要不说啊,得有儿有女啊,要不然啊,死了的时候,连个人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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