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庄贾的卜筮213(2 / 2)

“从府尊卜筮所演算的结果,只能如此。”忌高的警惕一毫也不敢放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庄贾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好在心中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笑声并不很大。

“杀了大王,杀了大王后又如何逃出追杀?逃不出追杀又何谈一线生机?”他两眼泛起了血色,“这里有三千卒,可都是骑军。而若天下都传是某杀了张楚王,天下反秦之人,还不都要食某的肉,寝某的皮?”

忌高悄悄将船楼的木门顶开一条小缝,必要时向后一撞就可滚出门外逃命:“府尊可事先备双马或三马,换马出逃,可快于骑卒。”

庄贾一听这个忌高居然有解决方案,发热的的身心一下冷静下来,眼中的红色倏然褪去。

船楼中静了几息的时间,庄贾转过头来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忌高:“这也是卜筮的结果?上天为某想的很周到嘛。”

忌高觉得自己过于急躁了,这种出主意的话不应该这么快的说出来。他把手按上了腰间的铜剑柄,把身后的门缝又顶开得大了一些,话音中的惊惶也消失了:“府尊,这是仆原来考虑大王兵败时为自己留的逃命方法,府尊既问,仆也就脱口而出了。”

“原来如此,也算说的过去。”庄贾的古怪笑意仍然挂在脸上:“逃出三千骑卒的追杀方法有了,那先生再说说,本官应该逃往何方才能避免全天下人的追杀呢?”

“当然是逃往关中。”话音中,船楼的门开了,四条黑影闪了进来,三个人分别快速窜到三个船窗下的位置半跪握剑,说话的人则直接与忌高并排半跪。

“关中老秦可不会因为尊驾杀了陈胜、立下大功后反而杀了尊驾的。且陈胜乃秦深恨之人,尊驾如能完成这一壮举,相信必可得爵。”忌高身边的那人冷笑着。

庄贾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看来你等是秦人细作,故意做了这个圈套让某钻。想要借某的手刺杀大王,难道你等不能亲为此事?”

“府尊乃大王近臣,比我等方便且更易成功。”忌高一扫这些天在庄贾面前做亲卫的恭谨之态,换上了一脸坚定自信。

庄贾此刻完全冷静了下来。对方五个人,自己一个人,还被堵在这个不大的船楼内,如果对方想要杀了自己,那是太容易的事情。杀了自己,然后往水中一钻,即可从对岸逃之夭夭。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以杀自己为目的的,最终还是希望自己能杀了陈胜。

他换了个角度再想想,如果杀了陈胜能让自己逃到关中,不说是否能因此得爵,至少比跟着陈胜最后不知是被秦军剿杀还是被项梁攻伐而亡要强太多,毕竟自己还能活着。

想到此,他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了。

“要某刺王,你等可有方略?是某独力为之,还是可得你等助力?”庄贾脸色很平静。

“若府尊确实愿意行此大事,我等自当助力。”忌高回答道:“但若府尊要举告我等,我等死则死矣,对府尊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处。”

船窗边上的一个人揭起一块船板,从中捧出一个木匣,庄贾的脸色变了。

“陈胜已败,西有大秦,东有项梁。”忌高面无表情的说道:“府尊也知道,陈胜在陈郡当了几个月的王,搜刮无度,将士早已离心。蔡赐、张贺已亡,唯有吕臣还忠于陈胜。”

“府尊为陈胜效命这么久,所获……”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木匣,“不过二十多镒金。府尊反秦可是提着头干,这点收益值得吗?到时被大秦杀,或被项氏杀,府尊既有命得财,可有命用财?”

忌高身边人接过忌高的话头:“你若肯刺王,我等立即可赠汝三十多镒金,为你补足到六十镒。只要你可逃出,就算未能得爵,你也可安度余生了。”

“当然了,”那人邪恶的一笑:“现在你这二十多镒金,我等将先替你保管,免得你行动起来受到羁绊。”

“另外,”忌高也露出一个邪笑:“府尊就算不答应刺王,我等既然领命杀陈胜,也必会一试。仆当初可是府尊亲自调入车府的,不管仆是否成功,府尊恐罪责难逃,尤其现在大王失意之时的脾气很大,府尊又非吕臣这样至关重要的领兵之将……”

庄贾内心本来还多少有些纠结,杀陈胜首先要背叛王加刺王的骂名,自己这辈子的名声算是交代了。要是虚与委蛇,然后把这些人告发,或许大王还能留自己一条命,然后看着形势不对的时候,拿着那二十多镒金逃向还未被战争波及的地方,比如南郡,躲起来等天下安定。他自己也给自己做过谋划,方法和这些人所说的基本一样,就是看着不行的时候,弄两匹马换马逃亡。

可现在金子没了,就算逃亡也两手空空重新变成穷鬼。不逃,这帮人刺王不管是否成功,自己的命也差不多没了……庄贾此刻已经完全成为了陷阱中的兔子,要煮要烤,只能听任别人摆布。

“好吧。”庄贾终于下了决心,“某愿与你等合作,也希望你等所说都能守喏。”

忌高和身边那个显然是头目的人都轻舒了一口气。

“府尊尽管放心,我等只要陈胜死,对府尊的财物并无兴趣。府尊若使我等的使命达成,则我等也必然会助府尊逃脱。”忌高向庄贾拱手行礼,“至于如何刺王,则需寻一个有利的时机,可使府尊顺利逃走,所以待时而动吧。”

目的已经达到,除了忌高之外的四个人迅速从船楼而出滑入水中消失了,当然是带着庄贾那价值超过六千石粮粟、够一家五口吃一辈子的黄金一起消失的。

只有忌高又拿出很恭谨的态度,陪着庄贾离船登岸返回乡亭。

“还有个问题,”庄贾又露出了刚才那种古怪的微笑,对着忌高说:“你等以卜筮诱某入阱,那先生两次卜筮的结果,实际上都并非真正的天意了?先生也非之前所言的方士?”

忌高严肃的摇了摇头:“府尊,仆确实为方士。府尊遇到我等时的第一次为府尊筮,或有不实之言,然刚才为府尊的第二筮,结果却是完全实言相告,即便是仆也心中震惊。府尊已答应与我等合作,仆也再无必要以此言瞒哄府尊。”

庄贾面色如常,内心却震惊无比:“难道天意真的要我刺王?”

咸阳,六英宫。

章邯返回咸阳,胡亥和陈平以及公子婴就与章邯讨论如何对付项梁的问题,姚贾这个情报来源也在场提供信息咨询。

胡亥很坚决的要求必须想法杀掉项梁。

“项梁与其谋主范增,据称两人很相宜。”胡亥看了看姚贾,姚贾点头。

“项梁虽然是兵家,但政治思维也不弱,尤其在范增的辅佐下。若项梁死,项氏军中有谁可以接替他统军呢?”

“项梁无子。”姚贾知道皇帝的意思,于是接过来介绍:“同辈人有项缠(项伯),非可掌全局的人。侄辈中唯有项籍出众且可服众,所以若项梁死,能接替者只能是项籍。”

“项籍再优异,也是个年轻勇武之辈。”胡亥又把话头接了回来:“就算他一直跟着项梁参与政争决策学习,但年轻勇武者,性格必然火爆,而不像项梁那般有足够的经验并接受他人意见,会更为刚愎。若项梁亡而项籍替之,则其谋主范增与他的关系很可能就不会像范增与项梁那样融洽。而范增因为项籍年轻,多少也会有所轻视,假若自己的建议不能被接纳就可能认为项籍年少而难与相谋,裂痕自生,就算项籍已拜范增为亚父也没用。”

“一个善兵争却不善它事的人,也不过就是个莽夫而已。”胡亥小手一挥,下了定论。

“陛下一直想在适当的时机将山东秦军撤回关中闭守,可如果能战胜项梁且杀之,则秦军必定是大胜。大胜之下却要闭关自守让出山东,无论是朝堂还是市井,想必都更难接受陛下决策。”公子婴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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