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囍 别离(1 / 2)

新年。

冷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新州羽县,就像一曲并不合适的音乐出现在并不合适的场景中。

但是韩珏三人的宅子上还是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囍字。

但没有锣鼓喧天,也没有大摆宴席,羽县的习俗是新年要去海边追思过去一年死在海里的家人。

韩珏一早去了海岸边,淮南王和朝廷的抚恤已经发了下去,包括他自己的一些余钱,也充作抚恤,但听着羽县百姓在海边的啜泣,韩珏难忍。

嚎啕的大哭并不多,但这些默默的啜泣悲鸣却如同这冷雨一般,不大,但直冷人心,

韩珏还在海边建了一座灯塔,虽然羽县没有商船,但至少游船可以辨认家的方位。

灯塔上的火苗正在不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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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韩珏新婚燕尔。

来的都是熟人,琉璃充作证婚人,赵锦弦下的厨,淮南王当的长辈。

五人一桌,九道菜。

星珞脸上并未画上浓妆,但淡淡的腮红和新描的眉毛已经足够好看。

淮南王没有长辈滔滔不绝的训导,只是发红包,给礼物。

吃饭的时候,淮南王拉着韩珏喝了一杯:“小韩,若你他年飞黄腾达,一入青云,还盼为我大盛苍生谋福。”

韩珏举杯饮下:“前路难走,原为苍生奋进!”

淮南王再不说话,只是饮酒。

待到宴罢,淮南王拉着韩珏来到屋檐下,外头的雨更大了。

“韩珏!新婚快乐!我托人做了把玉笛,你试试音。”

淮南王递给韩珏一根玉笛,并无装饰,但整体玉质极为通透,浑然一体,不是拼接,是难得的宝物。

韩珏问道:“王爷想听什么?”

“若我想听哀伤的,会不会打扰你的好日子?”

韩珏摇了摇头,韩珏问道:“有二胡吗?或者三弦子?有一首曲子,很让人伤心。”

淮南王说道:“我看你县衙里有一把老旧的!那把能拉吗?”

韩珏点了点头,说道:“去海边吧,这首曲子让姑娘们听了伤心。”

淮南王也点了点头,他拿了两把伞,提着韩珏,拿了支二胡,用轻功向海边飞去。

海岸。

海岸上,悼念亡人的人已经逐渐稀少,但还是有身着白衣之人在望向海面。

大海涛涛,一滴又一滴雨水在和浪涛争响。但都融于浪涛。

韩珏抬手,顿了顿,一曲二泉映月,拉了出来,虽然曾经的学问忘了很多,但依旧复制的七七八八。

韩珏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感情,他只是默默的拉。让二胡响。

但这些就足以打动淮南王。

淮南王泪如雨下,不大的细雨好似要把这个高大的男人吹倒。

他颤抖的手已经拿不住雨伞,雨伞被海风吹到后面,再吹回海里。

淮南王把韩珏拉回到了县衙,韩珏身上还没沾多少雨。

回去的淮南王默不作声,只是回去残宴,不停饮酒。

韩珏走上前问道:“是韩珏弹得不好吗?”

淮南王摇了摇头:“听了你的曲子,我释怀了一些,内力心境又精进了一大步。”

“可我又觉得,强如厮又有何用,留不住想留的人,放不下该放的事。”

淮南王把住了韩珏的手臂,说道:“韩珏,你放心,只要我在,我保你一世平安。”

淮南王走了出门,回头看着赵锦弦道:“锦弦,你就在这玩,我去看看你娘。”

淮南王并未撑伞,在雨中数次跃起,消失不见。

赵锦弦转头对韩珏和星珞说道:“莫要因为我父亲失了你们的雅兴,他就是这样子的人。”

韩珏摆了摆手。说道:“人间自是有情痴,王爷是有情有义之人,韩珏只有佩服。”

午后。

星珞的小手有些颤抖,她很久很久没有画过浓妆。

她记得上一次化妆还是在很久以前了。

那是韩珏在京城参加诗会的时候,礼部侍郎的女儿瞧她好看,给她画了一次浓妆。

星珞一直在玩红盖头上的流苏和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那是韩珏在淮州给她买的,她一直舍不得戴。

琉璃在星珞旁边,擦了一点胭脂,抹在自己嘴上,她找着镜子问赵锦弦和星珞自己好不好看。

三人互看一眼,傻傻的笑着。

烛影摇曳,窗花新红。

雨打屋沿,时缓时急。

山雨欲来,羽县县衙门口站着三个白衣锦袍的年轻人,其中为首的消瘦男子不停叩门。

开门的是韩珏,屋外的三个年轻人没带伞,但身上滴雨未沾,韩珏深吸一口气。

高手,甚至很有可能是高品术士。

韩珏做了个请他们进屋的手势,说道:“你们是?”

为首的消瘦男子摇了摇头,说道:“门就不进了,欠债还钱而已。”

他手上金光熠熠,转眼之间他和身后的二人手上都出现了一个布包。

“里面是我宗罪犯的人头,你们羽县近几年死的人都是他们做的。”

消瘦男子神色一狠,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他们是西域佛宗插在我们这的钉子”

“门内其余人我宗自己清干净了,首犯给你们捉了过来。”

消瘦男子身后一个俊逸少年说道:“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已成枯骨鱼饲。”

“我宗保证,十年之内,新州海面风平浪静,鱼虾无数。”

妻儿老小死尽?

看着这三人的神色,韩珏并不怀疑真实性。

人头布包被三人落在地上,雨水冲刷,布包里渗出殷红的血水,韩珏闻着血腥气,这些人都是刚杀。

韩珏心下暗道:“好大的手段。”

为首消瘦青年对韩珏拱了拱手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人旋即回头,

就在这三个神秘年轻人在雨中即将化为泡影时,为首的消瘦男子却又回头了。

这次只剩他一个。

消瘦男子面露微笑,指了指韩珏身后的县衙道:“能进去一下吗?在下寂川白鱼。”

白鱼帮韩珏把门口的三个头颅布包拿着,轻点脚步,进了县衙内。

“敢问大人名讳?”

韩珏拱手道:“韩珏,大盛韩珏。”

白鱼点了点头道:“可是楚陆的韩家?”

楚陆是荆州很早之前的名字,但楚陆比荆州更大,囊括了大盛中南的多个州城。

而这个叫法离现世约莫两千年。

韩珏对自己家族的来历并不太清楚,有没有两千年他自己也不知道。

韩珏点了点头道:“算是,只可惜韩某被逐,如今不算韩家子弟,楚陆现在细分许多地方,如今是荆州韩家。”

白鱼对韩珏家族并未太过认真,只是随口问问,但听到韩珏认真作答,白鱼还是点了点头。

白鱼把人头放在县衙堂内,就在韩珏思索白鱼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白鱼掏出了一方司南。

“韩大人,我宗是东海宗门,你可以理解为你们说的仙人,虽然我认为我们倒不算真正的仙人,只不过是逐梦泡影之人。”

韩家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此方世界真的有修仙这一说法。

道之上,还有道!

白鱼并没有管韩珏有点惊讶的眼神,他继续说道:“本来山上人不问山下事,山上人惹了山下事,门内也会严肃处理。”

“更何况这是被人插了钉子的大事,这算是我们寂川的问题。”

“所以该杀的我们杀了,他们身后的妻儿老小这种不该杀的我们也杀了。”

白鱼无奈一笑:“我们也不能判断他们的妻儿老小也没有钉子。”

“山上人很珍惜时间的,没有功夫一一审问。”

韩珏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寂川宗帮羽县解困。”

白鱼摆了摆手道:“本分之事。”

“但....”

韩珏在等的就是这个“但”字。

莫非是发现了自己的穿越?不太可能,韩珏现在十分自信自己的神魂,已经和这具身体完全契合了。

白鱼说出了答案:“我手上的司南发现了契合我宗功法之人。”

“或者说,有灵人。”

白鱼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山上人其实没你想得那么高大上,每年都要去山下找合适的修道之人”

“虽然多是新生婴孩,但也不是不招成年人。”

韩珏疑惑道:“有灵人?”

白鱼笑道:“看韩县令你自身也是武者,算得上是高手,应该知道灵气擢取自天地的道理,但就有那一类天生体内有这灵气的人,便可修仙。”

“修仙走的是另于武道术士的一条路,我们追求的是....仙。”

韩珏心下暗道:“这估计是一条褪羽涅槃的路子。”

白鱼并未多解释,他伸出手搭在韩珏肩膀上,一道极其温厚的内力迸发,韩珏膝盖,手肘,脚踝,肩膀这几处大的穴窍被这股灵力温养,不一会,在先前受的暗疾和小伤尽皆消失。

韩珏拱手谢过。

白鱼又摆了摆手。

白鱼严肃道:“刚才白鱼在门口就已感知到,你这衙门里有两个极为契合我宗的修道种子。”

白鱼眼中精光盎然,说道:“灵气翻腾,胜我原先数倍。”

韩珏觉得其中包括星珞,一股郁结的气息涌上喉头,他眼睑低垂,声音低沉,说道:“我今日大婚....”

白鱼微笑道:“先坐吧,等我师父过来,寂川宗的二长老,也是寂川这二十五年的宗主。”

“他来不会空手。”

韩珏点了点头,他并不贪图这些“仙人”的礼物,他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自由,他和星珞,甚至包括琉璃的自由。

可怎奈何又有囚笼。

他有些无可奈何,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冬天茶凉的很快,但在茶还未凉前,寂川宗的宗主就来了。

面前的空间仿佛被火烧灼,韩珏面前出现一道气浪,白鱼伸手替韩珏挡住。

一道白色的拂尘先出现在韩珏的面前。

一股扑面的来的春风,温柔着韩珏的身体。

是一个老者。

也是老者先行的礼。

“修士苍峦,见过县令。”

韩珏有些讶异苍峦宗主的礼数。

韩珏拱手道:“微末县令,见过宗主。”

苍峦坐到了白鱼方才坐的位置,用拂尘敲了敲白鱼的脑袋

苍峦骂道:“不知礼数!”

只见白鱼做了一个极为标志的儒生礼,这可是见过大儒前辈才用到的礼数。

韩珏赶忙还了一个。

苍峦抚了抚他那洁白色如瀑布般的胡须,对韩珏说道:“我宗亲和天地,重视法度,在天外便是自由飞鸟,在地便是普通百姓。”

看着韩珏疑惑的眼神,苍峦笑道:“都是修行。”

韩珏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韩珏内心坚定的认为苍峦在糊弄他。

就在韩珏以为苍峦要请后堂那三位女子出来的时候,苍峦拂尘在空中一挥,韩珏三人就已经到了后堂的门口。

没等韩珏站定身子,苍峦点头道:“请小韩大人无须多虑,我们不进阁中。”

苍峦手中出现一方比方才白鱼更明亮,更精致的司南。

只见苍峦拿出司南后,司南的勺子不停旋转,直到勺口骤然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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