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18）（1 / 2）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

现在，迷了路的李山鹰背着包裹，在林子左顾右盼，不时问着迎面过来的人，好在“酒干淌卖无回收站”招牌醒目，他被人顺利指引到了目的地。到了一看，只见赵大莲孤身一人蹲在铁丝网内，埋头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废品。“赵姐！”李山鹰就像到家一样径直走进铁丝网，在她面前“嗵”地放下肩上的行李包，“我找你来了呢。”“哟，”赵大莲喜出望外，“大兄弟，你真好，还记得山里有姐这个苦命的人。”李山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说：“赵姐，我要跟你做一种生意。只是，怕姐不愿意跟我合伙。”赵在莲说：“大兄弟，只要你想干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姐也愿意跟你鞍前马后。”李山鹰点头：“好。只要你我一条心，肯定能在深圳发个不小财的，有吃有喝有穿有房有车。”赵大莲高举响掌：“大兄弟，你这话太鼓舞人心了，在深圳有房有车，那可就成神仙了呀。”李山鹰说：“不过，我得先借一下你的光。”赵大莲扫一眼周身的铁皮房和铁丝网苦笑不已：“姐也就这些破破烂烂的家业，哪有啥光借得了你呀。”李山鹰却对着铁皮房和铁丝网叉起腰来说：“有了你这场地，我李某人就英雄有用武之地了！”赵大莲听了这话，慨然相助地说：“好好好，大兄弟，只要你瞧得起，姐这点家业还包括姐这人，都是你的了，你爱咋就咋吧。只是……”李山鹰说：“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好了。”赵大莲低下头去绯红着脸颊地说：“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姐了，叫我莲吧。”李山鹰小眼直眨地说：“那、那、那不没大没小了吗？”赵大莲叹了声：“没大没小正好呢！”李山鹰眨着小眼睛：“哟哟哟哟，哈哈哈哈……”

他俩说着在铁皮房屋里坐了下来，喝起了茶水。喝茶当中，李山鹰细说了他所谓的独门生意，就是回收工地上那些无人问津的水泥袋子。原来这小子弃学经商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他在南方闯荡数年的结晶。当年他从老家过来，在广州丢了手中的火车票，就搭乘汽车来到东莞，在东莞无意看到贴得满街都是的回收水泥袋子的广告，可当他奔波到深圳道路上时却见处处工地上散落着白色的垃圾……他的脑子里一下对号入座，小眼睛眨个不停：莫非这深圳无人知晓那东莞的商机吧？他随之放眼一下正在崛起的深圳，工地处处，高楼大厦，雨后春笋，每天大约有上百万条的旧水泥袋子正在民工的手里被白白扔掉。他眨着小眼睛粗略估算了一下，就假若一条袋子从中赚它个毛把钱，那么十条袋子就是一元，百条袋子十元，千条袋子上百元，万条袋子足千元，十万袋子、百万条袋子就、就、就数目可观了呢……

“嗯嗯嗯，”赵大莲听得直点头，“大兄弟那我们就好好干吧！”

“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李山鹰树着大拇指说，“保证能发个大财的。”

“我铁了心了就跟着你干了！”赵大莲拍一把肉肉的胸脯。

两人如此这般说好之后，说干就干。李山鹰着手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酒干淌卖无回收站”的招牌做正，做大，更为引人注目。醒目的招牌刚刚一立，路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大惊小怪了：“天啊，这跟个大酒店的招牌差不多的呢！”赵大莲却糊涂了：“大兄弟，你咋就这样爱脸呢？”李山鹰好笑了一声：“这是我们进军回收行业的第一步！”赵大莲问：“那你下一步的打算呢？”李山鹰眨着小眼睛思路清晰地说：“下一步嘛，要大力发展广告，让宝城的人都知道我们‘酒干淌卖无回收站’的位置和项目：回收旧水泥袋子。”赵大莲看着身前胸有成竹的人，重重点头：“好，大兄弟，就按你的步骤，我们一个坑接一个坑地走吧！”李山鹰说：“赵姐，只要你我把这个坑踩好，就能够到达财富的目的地。”赵大莲忽又担忧地说：“大兄弟，要是真到达了目的地，我还真有点怕呢。”李山鹰好笑：“怕的钱没地方花吗？上川市场处处摆着鱼肉荤腥，西乡的洗脚城一个接一个的呀！”赵大莲点头：“我就是怕你花钱的地方太多，吃了大鱼大肉，就往洗脚城里跑。洗脚城里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嫩，你看花眼，一下就把我这个又老又黑的老大姐给忘了呢。”李山鹰哈哈好笑不已：“姐呀，还没到那一步你就说到那一步了，你是不是想的也忒远了点呀？我们还站在地上的人就想到天上去了呢。”赵大莲叹了：“天上又高又怕。”李山鹰挥下手说：“好了，说点现实的吧。”他一个踌躇满志的人没心思跟赵大莲说闲话，脑子里尽是金钱意识，有序地指派着她这位员工一个坑接一个坑地往前稳步推进。让李山鹰欣喜的是，赵大莲是位非常听话的好员工，他叫她干啥就干啥。

在李山鹰悉心指派下，赵大莲这位酒干淌卖无回收站的忠实员工，有条不紊，循序渐进，心无旁鹜，首先迈出的第一步，大力发展广告环节。每天，她起早摸黑，提着个浆糊小桶，夹着大叠的广告单，奔走在宝安县城的大街小巷，将各个角落和根根的电线杆，都醒目地粘贴上“酒干淌卖无回收站”的项目和地址。

很快，赵大莲的广告行之有效，引得深圳的拾烂者们蜂拥而至，纷纷奔赴各处的工地，爆抢那遗弃得满地皆是的白色垃圾。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刚刚起步的深圳，人多工作少，做拾烂养家的流民比比皆是，一时间工地上的水泥袋子像蚂蚁搬迁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入酒干淌卖无回收站里了。

当一万个、十万个、几百万个水泥袋子涌向酒干淌卖无回收站的铁丝网里时，李山鹰的生意火火红红，如日中天。每日前来卖水泥袋子的人在铁丝网门外排起长龙，一捆捆的水泥袋子很快在铁丝网内堆积如山了。李山鹰仰望着铁丝网里山高一样的回收品，心里有种囤积居奇的快感，小眼睛眨了又眨，他赶忙下山，租了辆大货车，连夜送往东莞的水泥厂家，变兑现金。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李山鹰押着大货车，跑了数十趟东莞水泥厂。如此下来，这个小小商贩，从中薄利非凡，赚得盆满钵满。

整理大堆的钞票，成了酒干淌卖无回收站里的一件麻烦事。站里只在两人，一个男老板，一个女员工，数钱的麻烦事自然落到女员工的头上了。不过，男老板也得帮手的才是。男老板和他手下的女员工常常为整理大堆的零钞要忙到夜深人静。女员工赵大莲不住打着呵欠地说：“这钱呀，有点跟万里长城一个样，好难数到头的呀！”李山鹰却望着桌面上一沓沓的零钞呆呆地欣赏起好半天。赵大莲见了他那副痴样子，忙挖苦不已：“大兄弟，你是不是掉钱眼儿里去了呢？”

“要说，”李山鹰哈哈了，“我还真有种掉进钱眼儿的快活呢！”

“发财了是吧？”赵大莲嗤了声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