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1 / 2)

明日夜里,阑珊佳人等君归。风吹过暗香浮动,略点红帐,候一朱砂,烛火萧萧,人无寥寥。

佳人在等,回首相望,却见愁容,下榻整衣,敛声低抚。

她趴在段锐身上,勾着他的指尖,一泓春水散不去,“你近期在忙些什么。”

“阿七,”他声音低哑,她新婚之夜便告诉了他不允唤她夫人,他傻傻的应了,“你竟关心起我了。”

“话说若无这些事,你我也是该结连理枝头的。”

“你我如何相配不需多说,何况更有青梅竹马之谊。”

徐契没回话,只是摩挲着他的指纹,“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天下吗?”

只是不经意的一句,他却喉结微动,“会。”

“承阳郡主今日给了我份请帖,说是让我去那儿做客谈谈。”

段锐蹙眉,他看着床幔,不知在想什么,“王青?”

“对,当今政局已定,她如此是变相投你,王家是曾经不得了的风光世家,你应懂的。”

她腰突然一紧,段锐的手不知何时攀上,“阿七,如此,莫怪我,我便不得已而为之了。”

徐契佯装愤恨,“可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段锐突然笑了,似乎解脱,“阿七,此为众势所推,若我弃之,那便是落得他人手,你莫要觉得那几个皇子还有机会。”

“朝中只有文臣,而如今是刀枪说话算数的时代。”

“那你让我去吗。”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阿七。”

“若我去了,你何时进攻。”

“阿七,这要看他们的动向。”

“你早就算好了,是吗。可那次上元节,你不是,还为了我,与王青相争吗?”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抚过她的头,“阿七,回不去了。”

红烛已逝,烟雨留亭。

“你怎哭了?阿七,你不是小孩了。”

“是我激动了。”

“你便如此吧,辛苦了。”

江怀信,值吗?我早已千疮百孔。

翌日,晌午段锐不在,徐契便在后院悄悄翻墙出去,这身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用面纱挡住面容,在林下换了身衣裳,匆匆走着,对面人山人海,她无所畏惧,此时只想着他的面容。山门外,雪已尽,有始无终。

她的心跳着厉害,不知在烈日下走了多少,却依旧找不到那个铺子,踌躇不安,他心知此称谓只有他晓得,断然不会欺自己。

无奈之下,她问了路人,才知自己走错了方向。

她走的极快,掀起如海浪的清风,明月在前,愿沦为平庸。

抛却所有,她早已失一切,他是她世上唯一。不再想什么情劫,凉国,影阁,她此时,只想见见,那年为她撑伞看雨之人,为她绘一纸婚书之人,为她奔走相送之人,为她送下漫天烟火之人。

他的那支玉簪,如今正在她的螺髻之中,古有言,送华簪,结发妻。

她早已麻痹了自己,也不在想着那支簪子,可她舍不得它,它是她曾最纯真的年华。什么都不顾了,她只是一颗微粒,她只愿遵从本心,追寻他吧,只求一个善终。

她还是晚了,那条街四面围着侍卫,也不知寻什么。她一下明白了,她身边安插了他的眼线,她与景一的对话定已知晓,怪不得,怪不得他那晚如此态度。

停下来脚步,她不自觉的忽然泪水潸然,就这样结束吗?

愿意吗?终了只得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本就了无牵挂,便只身一战。心向明月,信彼南山。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她一人上前,笑的如春雪下庭前,“几位大人,我乃段将军之妻,前去制备几件衣裳。”

那几位像听了什么笑话,“段将军之妻?段将军在里头呢,你去跟他说。”

徐契心中一紧,暗叫不好,可事已至此,只能风轻云淡,“麻烦告诉他,我为郡主之宴而去。”

见那几人离去,徐契便飞奔从中,街中空无一人,后面叫喊声连连,她不顾,只道自己近成功。她终于寻得那家华裳店,里面有人,开门之际,却未见后面楼上有一人。

正是段锐。

“阿七。”

她蓦然停手,却未回首。

她不知道,身后有一支箭,一把弓。

“你确定走吗?”

你确定吗?徐契。

回去何颜再见那些人,可不回去,便是永别。

还在乎这么多吗?她现在不是大凉公主,不是徐暀之妹,不是江怀信之妻,只能成为他的俘虏。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断肠分手各风烟,中间消息两茫然。

她停顿了几秒,直直的推开门进去。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那支箭终究没有射去。只有残余秋风。

“将军,还追吗?”

淡淡忧伤,一层留在心头,半分余在等候。终是覆水至,无奈而收。

“回去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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