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1 / 2)

  第311章

  被这么多人喊住,席春也没露出异色,跟车上的少爷通禀一声,往车尾找了个面光处。

  “别人都当我是天生的半哑,小神医果真慧眼如炬,能看出是舌头的毛病。只我这是陈年旧伤了,看过大夫,都说没法治。”

  席春张嘴给他们看。

  他并没有断舌,可舌面、舌系带底下是大片的瘢痕,任谁看了心里都怵一下。

  舌系带说的是舌头底下的那根舌筋,正常人的这条筋该是能够牵拉舌头伸缩自如的,而席春舌上瘢痕重得舌面、舌底都是糊烂一团,叫他没法像正常人那样吐出舌来,更别提发声咬字。

  有唐荼荼的揣测在先,几个影卫眼神都锋利起来:“这是什么伤?”

  他们说话没有压低声音。马车上的席四少爷闻言,目光陡然阴鹜,搁在软垫上的五指似要戳出洞,他侧过脸,贴在窗上,在一片杂音中细细聆听着席春的每个字。

  车窗上投着一小片灰影,席春眼珠缩了缩,缓缓开口。

  “那是幼时的事了。文和三年,十二月初九,大寒节令,我在河面上嬉冰,不慎坠入了冰窟中……诸位兴许不知,冻僵了的人不能贴到火边烤,骤冷骤热,连皮带肉都要掉下来,需得裹上毯子、服食热粥热水,从里到外慢慢复温。”

  “当时,公子为救我性命,来不及烧水了,仓促中,命人从火炉子里拣了几块热炭,融雪成水给我灌下去,留住了我的命,只是炭心滚烫,烫伤了舌头——那之后一年,我口不能言,舌头屈伸都难。公子教我含着石子说话,勉强才算是能出声。”

  “公子是好人。”席春低声道:“奴才一条贱命,公子尚且如此待我,幼微姑娘比我更得宠惯百倍。诸位这样多疑,未免寒人心。”

  席春很慢地说完,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们打量。

  谁也没看到,他垂着的眼帘底下是一片茫然的冰寒。

  一群官差衙役望望这头,又看看那头。晏少昰怕唐荼荼有顾虑,拍拍她肩膀:“还有什么疑点,一并问了。”

  唐荼荼摇摇头:“没有了。”

  她再回想自己这一宿,闹来了官差,闹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糊涂。从没救下巧铃铛开始,她就陷入了魔怔一般,脑子浑了,眼睛也花了,连席少爷是哭是笑都没看清,无凭无据,妄加揣测。丧服?什么丧服,原来是茶白色……

  唐荼荼只万幸没张扬出声,不然,怕是要给爹爹惹大麻烦。

  “席春,叙完话了么?”

  车门上凿壁刻梅,席四少爷的身影透在这幅梅花图上头,恬静得像幅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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