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赫尔·海姆（2 / 2）
最后被点到名的正是赫尔。
“...”
赫尔低着头黑着脸，沉默了一瞬。
虽然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他依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作为末位获得分封。
“是。”
短暂的沉默后，赫尔毫无生机可言的声音响起。
但周围却是瞬间热闹起来，所听所闻全是没忍住的嗤笑之声，还有刺骨的冰冷笑容。
第三名的成绩，非但未能如愿进入帝国中枢，甚至还要被分封到了边境的最前线。
完全刻意的恶意分封，或者直接一点，这是带有惩罚性质的发配。
新任官的授职仪式上，赫尔是唯一一名从中枢被剥离、发配到地方的新任官。
要说这里面没有刻意的针对，恐怕任谁都不会信，就差没把身份歧视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他们就这么怕平民获得机会吗？专门为我挑选了那种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赫尔在心中盘算。
北境加鲁纳地区，字面意义上的四战之地，常年保持五成死伤率的高烈度战争边境。
紧邻的迪奥鲁多公国早就与帝国断绝了外交关系。
两国对于边疆的土地处于你吃我一口，我咬你一块的险恶关系当中。
更有甚者，异民蛮族的库明人还经常袭扰北境，这让当地军民叫苦不迭。
对于这种危地，或者说死地，通常只会分配准尉以下的下级军士前往，并不会直接派遣没有战争经验的新任官前往。
赫尔站上台去接任命状，面前的上级贵族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小声道。
“之后望你克己勤勉。”
“定不辱使命。”
赫尔一副并不在意的表情，按照帝国传统向对方施礼后，便爽快地从台上走了下来。
授职仪式结束过后，赫尔与英麻一起走到走廊上，准备离开。
一位拥有巨型的强壮战士正在那里等候。
一身如钢铁一样高高隆起的肌肉，宛如经受过千锤百炼。
“歌利亚！好久不见！”英麻高兴地跑了过去。
被叫到名字的青年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自己挠起头来。
歌利亚与英麻一样，也是赫尔的同窗好友。
在通过将官考试后，赫尔履行约定，将歌利亚雇佣为了自己的护卫。
帝国法律允许新任官们，在赴任时带上与自身职位等级相符数量的护卫。
歌利亚在文职层面来说可谓泛善可陈，但在武力上确有两把刷子。
“赫尔要去北境加鲁纳地区赴任，这样的话，歌利亚也得一起离开啊。”
面临要与两位好友离别，英麻露出有些落寞的表情。
“莫担心莫担心，赫尔就交给我来守护好了。”
歌利亚满面笑容，还用手捶打他那厚实的胸膛。
“赫尔这种杀一千次都死不掉铜豌豆，我可完全没有在担心。不过，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就被分配到了那种地方啊，真是的！”英麻看向赫尔。
“往好的方面想，前线战场也不错啊，正好方便我在短时间内积累战果，你就安心在中枢等我调回的好消息吧。”
闻言英麻露出笑容：“...赫尔还真是喜欢逞强呢，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就在三人这么闲谈的时候，一个略微有些发胖、大腹便便的青年贵族面带笑容，款步走来。
“你...你是梅里·克雅斯吧？”
赫尔从自己记忆宫殿中的角落里，模糊地找到了这个人的信息。
他过去也曾是赫尔他们的校友，不过整个学院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连话也没有说过那种。
“还真是可怜啊，那么拼命学习磨砺自己，好不容易通过了将官考试，没想却被分封到了那种边境战场去了。”
“身为平民，做了那么多努力都白费了呀，唉，还真是辛苦呢。”
梅里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边没有边界感地“嘭嘭嘭”拍着赫尔的肩膀。
“你不会真以为通过将官考试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吧？”
看到站在赫尔身边的英麻，梅里脸上的笑容更盛。
“哎呀，这不是英麻吗？我这次被分封到了商工部，与你一样都在中枢任职，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啊。”
“不过，如你这样的名门望族家的女士，还是别老跟这种人下层牲畜混在一起，小心被传染到了跳蚤们的臭味，多为未来考虑，好好筛选一下交际人选吧，比如——考虑考虑下我，怎么样？”
英麻本来还想礼貌地打招呼，面对对方这么露骨的发言，顿时哑然一笑。
显然被整不会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见赫尔摆出一副狐疑的表情站了出来。
“梅里，你这些话可是会让我的好友觉得难办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呀，你也知道英麻出身名门贵族家庭，这样高门楣的子女怎么能随便把选择朋友的眼光放低呢？”
“英麻之所以选择与我们这样平民出身的家伙做朋友，而不选择你，这里面的深意，你难道不明白？”
赫尔摆出友好的笑容，微微歪着头就这么看着对方。
“呃...”
被赫尔这么一噎，梅里咬着牙半天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假如我们换一个立场，如果我是你，站在自己在意的女士面前，我应该会羞愤自尽吧。”
“本身垫底的成绩暂且不言，我不用想都知道你是靠什么通过的将官考试，你敢拍着胸脯说，你现在的职位就没有靠家人的势力吗？”
“我...”
“其实靠家族势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是，你现在竟然还能在女士面前，拿出这种靠外力获得的任命去吹嘘自己，这脸皮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不过以你这种心宽体胖、大大咧咧的个性，肯定不会在意就是了，这份豁达与体型，反倒让我有些羡慕呢。”
“你...”
赫尔对着对方，露出毫无顾忌异常灿烂的笑容。
“你就与那些与你一样，将出身视为自身唯一认同感的朋友们好好相处吧，与同为贵族的家庭成员们在自家的窝里互相抚慰，为打娘胎里继承来的身份沾沾自喜吧。”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今后请完全不要和我扯上什么关系，这样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那么祝你生活愉快。”
“我们走吧！”
赫尔扔下这一段话，便抬步飒爽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英麻与歌利亚两人，已经此刻已经因为赫尔的行为惊得面色苍白。
这种场面，在学院的时候，他们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无论对手是谁都毫不在意，只要赫尔确认了到了对方的敌意之后，就会立刻在当场全力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重复这种修罗生活的他，很自然地被周遭的老师与同学避之唯恐不及。
除了英麻与歌利亚以外，赫尔也再无任何的朋友。
这种小事，其本人倒是并不在意。
“怎么了，你们两个不舒服吗？脸色好差。”
“为...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说说事实怎么了？”
“就算是事实也该分什么该说和不该说啊！你这样会得罪人的！”
“英麻说得对，赫尔你老这么四处树敌，哪天把人都得罪光了，小心被大家拿袋子套头，一顿闷棍打得半死，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哈哈哈...”
面对两人的这近乎哭诉的变相劝说，赫尔倒也不上心。
比起这个，赫尔想到了一件更加令他在意的事情。
“不过，比我预想的还要离谱啊。”
帝国这棵巨树固然根深叶茂，生长得高耸入云。
然而，作为一个国家而言或许是太过成熟了吧，以至于根部已见糜烂的状态。
尤其是帝国中枢的天空宫殿。
借着这次的授职仪式，赫尔隐隐感觉，自己已经窥伺到了深藏其中的黑暗。
只希望那种糜烂还没有蔓延到帝都之外的地方吧。
“话又说回来，我啊，可不会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我只会走我遵循的道路，做我该做的事情，我觉得这才是我身为人的体面。”
“又开始说这种话了...”歌利亚挠着自己的头，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
英麻则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气：“即将迎来你这尊大神的北境加鲁纳地区...”
“那里的帝国军官、士兵，还有敌人...真不禁想要为他们这些可怜人捏一把汗啊。”
闻言，赫尔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希望他们别是自己必须扫清的障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