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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沈溪山就听到山涧有流水声,便独自来了此处发现一汪清泉,随手捏了个结界脱了衣裳下泉泡着。

正月里,山涧的泉水格外冷,他浑身赤果地沉进去,浑身都被凛冽的寒布满,却有一种别样的舒适。

此处安静,无人打扰,正享受时,却听到了宋小河的声音。

他撩了一把水,问道:“何事?”

宋小河问:“你为何在水里?”

这是她连通了沈溪山的视线。

“泡澡,净身。”沈溪山说:“看不出来?”

“呀……”宋小河干巴巴地发出一个音节,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上回我问你究竟去了哪里,你还没告诉我呢?”

“说了是机密。”

“你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也不算机密外泄啊。”宋小河嘟囔道。

“你可以试着用这套说辞去说服给我分派任务的人。”

清冷的月洒下大片皎洁的月光,覆在沈溪山的臂膀上,将少年的皮肤照得如无瑕之玉。

泉水波光微动,倒映着月,也倒映着沈溪山含笑的眉眼。

宋小河便说:“方才有人跟我说知道你的身世消息,要我子时去找他。”

沈溪山一听,眉眼当即沉下去,笑意消失,问道:“何人?”

宋小河回道:“你都不告诉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宋小河说的是真是假,微微皱眉道:“宋小河,我在仙盟不认识任何人,若是有人说知道我的信息,那是骗你的。”

“我觉得你才是骗我。”宋小河说:“既然你不肯说,我就去问别人,这总不算是机密外泄吧?他说等我到子时,我现在去还来得及。”

她说完,就切断了共感咒,沈溪山都没机会出声阻止。

不管找上宋小河的人知不知道他是沈策的事,其目的都是很明显,要引宋小河上当。

宋小河头脑简单,还真有可能就这么去了,沈溪山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从清泉中起身。

然而宋小河虽然头脑确实简单,但也要分人。

如若那窦骏骗她说是知道关于沈溪山的一些秘密,她指定立马上当了。

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她虽好奇,却没有必须知道的欲望。

况且沈策去做什么了,来历是何又干她宋小河什么事?她只要确认沈策还活着就足够了,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要故意气一气沈策。

切断共感咒后,她托着两腮仰头看月,心想着小师弟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处处不见踪影?

正想着,忽而一人走到了面前来。

她抬头去看,就见是寻找了许久的沈溪山。

宋小河惊喜地站起来,“沈溪山猎师!你去了何处?我一直寻你来着。”

沈溪山匆忙从山涧赶回来,老远就见她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头上,离人群远远的,仰头看着月亮一动不动。

他暗松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有人。

沈溪山道:“小河姑娘在想什么如此入神,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宋小河道:“在想为何找不到你。”

沈溪山心道,分明是在想沈策。

他眸色温润,缓声道:“我方才去周围探查了一圈,免得山上有野兽在夜间下来觅食,伤了门中子弟。”

“原来如此,那你当真是辛苦。”宋小河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皮肤竟然是刺骨的寒冷,一下就松了手,讶异道:“你的身体为何这么冰凉?”

沈溪山说道:“夜间寒风大,我不耐冻。”

宋小河回头看了看,说:“那你赶快回火堆旁坐着烤烤吧,我就先回去了。”

本来宋小河来找沈溪山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他说两句话。

可出来寻他太久,若是师父途中醒来发现她不在,怕是又要骂她,所以宋小河便想着赶快回去。

这话落在沈溪山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觉得宋小河是急着去找那个所谓知道沈策身世的人,上赶着去上当受骗。

这当然不行!

沈溪山叹了一声,道:“许是方才风吹得太久了,头竟然有些痛,小河姑娘你先回去吧,我坐在此处休息片刻。”

宋小河方才摸他的手就被冰得缩回来,再一听他头痛,立马道:“是不是吹得患了风寒?快去让医修给你看看呀。”

沈溪山就坐下来,声音低低的,“不过是些小病,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那也不行,你别坐在此处了,去火堆旁暖和暖和。”

“那处人多,我若去了,定是又有很多人来吵闹我,还是此处冷清。”沈溪山温声说:“不妨事,小河姑娘先回吧,不用管我。”

宋小河怎么可能不管他?只觉得他为了大家的安全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寒风,顶着头痛回来,又要孤单一人坐在这里。

让她扔下沈溪山自己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马上也跟着坐下来,说:“那我陪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等他们都睡了,你再回去。”

沈溪山一句客套委婉的推拒都没有,只勾出个淡淡的笑,“那便多谢小河姑娘相陪。”

他面上是笑,内心早就一片凶戾。

心说等宋小河睡着了,他倒要去看看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撞上来找死。

宋小河全然不知,心疼小师弟平日里这般辛苦,说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身份地位越高,所承担的责任就越重,原以为沈溪山猎师出了门能够轻松些,没想到在外也并不舒坦。”

“无妨,这些我早已习惯。”沈溪山道。

他是需要忙碌一些事情的,毕竟闲下来之后,来烦他的人就会变多,还不如让他整日忙着。

沈溪山隔空取物拿了几块炭和干木柴堆放在面前,再抬手捏出个火诀,点燃木柴,热意立即传过来。

他转头,目光落在宋小河的脑袋上,忽而问:“还痛吗?”

宋小河纳闷道:“什么痛?”

“你的头。”沈溪山道:“白日看到敬良灵尊打你了,是不是我提出的让你对敬良灵尊用尊称,才致使你被打?”

宋小河摸了摸脑袋,笑道:“没事儿,我经常挨揍,只要我落两滴眼泪哭两声,师父就不会生气了。”

她笑的时候,眼眸里映了火光跳动,显得娇俏可爱。

沈溪山眸光映了月,显得格外温柔,轻声说:“是我的不是,下次不会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披上了温柔端庄的假面哄人,还是出自真心的悔过。

当然不管是真假,宋小河都抿着唇笑,心神荡漾。

她与沈溪山说着话,慢慢地困倦就袭上心头,加之沈溪山小施法术,她很快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靠在沈溪山的肩上。

沈溪山将她轻柔地放在绒毯上,再将毯子一折,盖住她的身体。

然后起身,敛着的眉眼染上几分冷漠,抬步去找那不知死活的东西。

沈溪山若想找人, 实在太轻易。

山脚一片旷野,放眼望去望不到尽头,没有任何遮挡物, 所以宋小河说的那人定是在山脚边上等着。

他将宋小河安顿好, 便只身行入夜色中, 沿着山脚去找。

很快就探到了生人的气息, 他隐蔽生息, 脚步落在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朝着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穿着丁级猎师的宗服, 站在一棵树边上,似乎正等得着急,脸上都是不耐的神色, 频频朝人群的方向张望。

沈溪山走过去, 站在他身后时,他都还没有丝毫察觉。

“你在等谁?”沈溪山幽幽开口。

这一声可把窦骏吓得不轻, 整个人都蹦起来,一嗓子喊劈, 发出难听的声音。

若不是沈溪山提早就设下了结界, 声音传不出去, 只怕这一声连宋小河都能吵醒。

窦骏吓个半死,一回头发现是沈溪山, 脸色就更难看了, 还没等沈溪山开口说什么, 他就已经浑身颤抖,双腿打起摆子。

“沈、猎师?你为何会来此处?”窦骏掐着声音问。

沈溪山全然没有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模样, 眸子里全是漠然,以至于精致的脸也显得冷冰冰的, 分外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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