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秘闻的世界,当诡谲与奇异占据了全部,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
“我常常问着自己:我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有的时候,我还会问自己另外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
“我忘记了一些记忆,就好像,有好大的一幅拼图,中间被狠狠的扣下了一块,拼图外围还在,可只是大略的轮廓,依旧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是我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
“……”
杨琦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理了理亚麻衬衣上的褶皱,将桌子上的宣纸叠起,轻轻捻在指尖,扔进了火炉。
烧红的炭躺在火炉中,时而有微细的木灰随着门缝透出的凉风飘在半空。
现在是冬季,这里的冬天格外寒冷。
自杨琦有记忆起,他就生活在这庭院中,庭院不大,算不上富贵人家,但却也比那些在路上冻死的枯骨好了许多。
已是三年。
三年中的日子,倒是平淡。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只有一管家,姓王,名庭,一直照料他。
不是亲人,更甚亲人了。
至于钱财哪里来,据王管家所说,老爷与夫人倒是留下了产业,虽然不多,但是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倒是三年前的记忆,对于杨琦来说,没有剩下丝毫,一片空白。
杨琦倒也问过王管家,自己的父母哪去了?
死了?还是活着?
可平日对他知无不言的管家唯独对这件事忌讳甚深,每次皆是闭口不言。
问了几次,杨琦也就不再问了。
问不出答案的问题,问的多了,也就失了味道。
看着火炉中的宣纸随着烈焰渐渐烧成灰烬,杨琦抿了抿嘴唇,拿起了炉子上烤好的红薯,剥开了皮。
烧掉的宣纸里,一行行陌生的文字随着灰烬同样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杨琦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文字,笔划刚毅、回锋凌厉,可自从他有了记忆,这种陌生的文字就深刻的写在他脑子里。
可以读,可以写,同样明白它的意思。
唯独不知道它出自哪里,怎样到自己脑袋里来的。
杨琦也曾旁敲侧击的试探过王管家,比如有时候将某个文字不小心的写在纸上的某个角落,可王管家看到这些文字,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还劝杨琦,少写些鬼画符。
有的时候,王管家见杨琦又在写一些莫名的东西时,还会怜爱的看着他,只因杨琦在三年前遭遇了一场大病,昏迷了好久,醒来后记忆全无。
这样的人,已经是苦命之人,王管家对于自家公子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只能万分叹息,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三年里,经过了王管家的教导,杨琦已经恢复了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也只剩下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这是一个充满了诡谲与神秘的世界,处处透露着奇怪,即便是晴空万里的艳阳日,也总会给杨琦带来一种阴翳的感觉。
至于杨琦住的地方,则是小阳县,武夷城中的一个小县。
而武夷城,则是月魂国在二十多年前打下的疆土。
传说那年战争打的颇为惨烈,月魂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蛮鬼国手中啃下了这么一块大骨头。
当然,这些跟杨琦关系不大,战争发生的那个年代,距离他出生,都有个四五年了,四五年的时间,足够某些人忘掉某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啊!”
突然,杨琦惨叫起来,青色的血筋从他的脖子表面突起,活似一只只狰狞的青色蠕虫,他的额头冒着细汗,满脸涨红,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
“少爷,这是今天的药。”
王管家端着一只棕黄色上釉瓷碗,碗里滚出腾腾热气,急走到杨琦面前。
杨琦颤抖着的手好不容易伸出,一把夺过药碗,一口闷进了肚子,药液顺着脖子浸湿了衣角,显出一片黄绿。
“谢谢……王叔。”
杨琦皱着眉头,只觉得疼痛消减了几分,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嘴巴里还回荡着粘稠的唾液,里面夹杂着药液的味道,苦涩至极。
足足十几分钟,疼痛才消减下去。
杨琦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异闻杂谈》,读了起来,这几日,他对这本书算是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只因为,这本书的某一图画中,出现了他记忆中的陌生文字,刻在了某一块巨大骨头刻成的石碑上。
……
泠冽之冬很快过去,也就是第二年春天,王管家开始教导杨琦习武。
“王叔,你还会武功啊!”
“我这算不上什么,一些皮毛的拳脚功夫,也教导不了你太多,只能算是强身健体罢了。”
杨琦看了看王管家一掌拍碎了庭院中的巨石,又看了看他谦虚的嘴脸,陷入了沉默。
那还能说什么,练吧!
……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年,杨琦已是十八岁,终于练成了些拳脚功夫。
“王叔,看看我这脚怎么样。”
杨琦收回脚,眼前的小树早已折断,绿色的叶片撒的到处都是。
王管家满意的看着杨琦,微微点着头:“不错,再过段时日就可以出师了。”
“真的么?”杨琦一脸惊喜。
“真的!我能教的就是这些,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王叔,你说我要练成你那样,一掌拍碎巨石,要多久啊。”
“相信少爷的潜质,应该要不了多久。”
“真的么?”
“真的!”
……
杨琦读着手中的信,沉默着,悄悄捏紧了拳头。
一些回忆,也在悄然中越发清晰。
“少爷,今日,也是分别日了。”
“自从您小的时候,我就照顾您,看着您笑,看着您哭,也有几千个日子了。算起来,还有十天,也是您的生日了。”
“今年的生日,恕我不能陪您过了。”
“……”
“药的方子也放在第二层的柜子里,记得吃药。”
“……”
“分别,总是苦痛的,请原谅您不懂事的下人不辞而别。”
“我们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好像生命,总有会停下的日子。”
“……”
“兜兜转转,也许我们还有相见的日子。”
“不要找我,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与使命,希望您也找到您的心之所向。”
“望您珍重!”
眼角湿润了几分,杨琦折好了信纸,将信纸又放回信封当中。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与使命!”杨琦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
今日,没有人叫杨琦起来练武,也没有人给他端来又苦又涩的汤药。
明明是闲适洒脱的一日,可杨琦还是觉得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