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锄奸(1 / 2)

警察局抓住地委交通员周达通纯属巧合。

警察在街上瞎转悠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惯偷,就大喝:“站住!”

结果,惯偷吓得狂奔,与之并行的另一个人也撒腿就跑。

这样一来,警察也不去抓惯偷了,直接将那人逼到死胡同。

警察局行动队队长刘继先本来想跟着蒋五辈去当副局长,结果没弄成。

不过,统税局的地位比较高,有蒋五辈撑腰,他在警察局也算是有头面的人物。

只看了周达通一眼,他就感觉这家伙是条大鱼。

于是,他先不审他,而是让他看着自己审别人。

当第三个人犯被血肉模糊地拖出去时,周达通眼睛里的光已经暗淡了,他甚至出现了呕吐。

拔到第二个手指甲时,周达通说:“别拔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

周达通首先交代了他来开封时参加过两次聚集的地点:老四豆腐坊。

可惜,行动队的人赶到时豆腐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盘老石磨和做豆腐的家伙事儿。

周达通说了几个开封地下党的名字,一查,都是假的,其中两个已经死几年了。

见刘继先看自己的眼神渐渐凶狠,周达通说:“但是我记住他们的脸了,只要看见他们,我一定能认出来!”

于是,刘继先向警察局局长权涛汇报,要对全城的住户进行挨门检查,让周达通去认人。

结果,忙活了一天一夜,只抓住一个高庆。

高庆交代说他得了信,本来是要撤离的。

特高课课长麻宫对此很感兴趣:查查,谁接触过周达通,知道周达通叛变消息的人都是谁!

高庆不是交通员,所以他虽知道其他队员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住址,只是知道:我住西城;我住鼓楼那一片儿。

没办法,继续用老办法,让高庆守着城门认人,赵顺子是交通员,抓住他,也就能找到其他队员的下落了。

南城门,以前高庆经常来,也常和五子、王铁汉沿着城墙一直往西走,边走边畅想未来:打跑小日本,做国家的主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想吃啥买啥,可以拿着女儿爱吃的点心去学校门口接她放学,可以给妻子买那种带毛毛的皮袄,冬天下再大的雪,也一定很暖和......

可是现在,自己成了可耻的叛徒、汉奸,以后怎么办呢?抓住顺子他们之后自己怎么办?还能这这儿住了吗?是不是是带着妻子女儿背井离乡了?

他看看城门洞里面那两个监视自己的特务,他们袖着手,无聊地东张西望,但是最多间隔两分钟就会把目光看向自己。

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就成了他们?要厚着脸皮继续在这里生活,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如果这会子自己跑掉呢?他们会怎么对待妻子女儿?是无奈地放了她们,还是......

女儿!想到女儿叫“爸”时那稚嫩的童音,那天真可爱的笑脸,他闭上了眼睛。

南门外响起了鞭炮声,是谁家娶媳妇了吧?

突然,高庆觉得自己胸口“噗”地剧痛起来,接着,似乎有冷风灌进了身体。

他低头看见自己左胸有一个血洞,随即他的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刺眼的白。

他的目光看向两个特务,他们依然在低头聊着什么。

他不想惊动他们,不想被拯救,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好,自己终于得到解脱了。

于是,他慢慢向后挪动脚步,将身体靠着门洞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特务们以为他是站累了想坐下休息。

一段时间后,一个路人看见了坐在地上,脸歪向一边的高庆,他瞪着无光的眼睛看向对面,前胸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啊!死人啦!”那人嗓子都喊破音了。

开封城里有共产党、有军统特务,机关长野田一点儿不意外,要是没有那才奇怪呢。

但是,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锄奸,这个问题不容小觑,这证明城里的共产党换领导了,从过去隐忍变成了睚眦必较,这还了得!

野田四十七岁,个头在日本人里算是高的,他喜欢把头发剃得露头皮,因此显得很精神,长方脸,薄嘴唇,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

“你来一趟,现在!”他拨出去一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唐子苏出现在野田办公室。

“回来也不来看看我?”野田拉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子苏微微一笑,起身去沏茶:“不是为了避嫌嘛,我现在的身份,再频繁出入机关长的办公室,就该过于引人注目了。”

野田一直在观察子苏:“你比三年前更健壮了,也更英俊了!”

子苏端着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捧在手里,像是在暖手。

七年前,那时的野田还是联队中队长。

济南至开封的火车上,一个精干的中年人提着藤编的手提箱在空位子很多的车厢里扫视一周后,坐在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对面。

年轻人正在看着一本书,书名是《巴黎圣母院》。

“我不喜欢这本书,嗯,我更喜欢诗词。”中年人音质浑厚,带着一点东北口音。

今年大学毕业的唐子苏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着野田笑了笑,没说话。

“半江瑟瑟半江红、轻舟已过万重山,诗词都是美的,不像小说,大多都是以悲剧结尾!”因为热,车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风不时卷起蓝色棉布窗帘扑打着野田脸,但是,他的笑容很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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