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418(1 / 2)
方济之将声音压得极低,李泉香并未听见。
他依旧垂着头,抠着自己青灰色的指甲:“那之后,我被杜侘带回牢笼。本以为会和其他孩子一样被送去泰山做人祭,但出发后的第三天晚上,杜侘突然趁着其他孩子入睡时将我打晕带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看中了我八字特殊,又与他相合,想将我炼作僵尸以供差遣。”
炼制僵尸并不困难——至少杜侘最初是这么想的。
这孩子在临要逃出生天时被信任之人背叛,他再稍稍施加些折磨,怨气不就够了?
可偏偏李泉香自幼受父亲叮咛,将“医者仁心”记得最深。
他在挣扎时看见那些乡亲的家人同样被俘,督查办军官的弯刀就架在老幼妇孺身上,他凭何要求乡亲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斩,也要保住他一人的性命?
就算真保下来,他日后怕也无法活得安生。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称得上“怨”的,也就只有永帝父女,最多再加上用尽酷刑折磨他的杜侘。
可这些怨气又比不上他对父亲的担忧:他爹行医在外,总有回乡的一天。到那时,该如何面对空荡荡的院子,如何面对那些乡亲?
他想啊想,忧虑竟比怨气更盛。
“杜侘等了将近一年,也不见我身上的怨气达到他想要的程度。”
永丰三十三年,杜侘终于耐不住等待,预备在他的生辰日借子时阴煞之气,将他强炼为僵尸。
他被粗暴地塞进泡尸瓮,埋进乱葬岗里。在生死间本能地挣扎之际,想得最多的除了父亲,居然是若自己化为僵尸,爪牙所带的尸毒算不算一种毒症?如果算,那大夫能不能医?
若是不能,他还是莫要变僵尸为好。大不了也就是一死,死后还能投胎转世。
他抱着这样纷乱的念头在层层黄土下时昏时醒。有时难受得熬不过去,只恨不得能立即一死了之。可在此之前,他已被杜侘炼制了将近一年,身体介于生人与死者之间,活埋对他来说只是难熬,却没法立即要了他的命。
熬到最后,他只期盼着死亡来临,带他解脱,杜绝他化作害人的僵尸。
“原本炼制该失败的。”李泉香盯着自己青灰色的指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