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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蝙蝠侠不知想到了什么,不但没有质疑,甚至还加快了转账的速度。

虽然蝙蝠侠没问,超级侏隼鸟依旧贴心地给出了场外解说。

“没错,是距今二十年前留下的账单——顺便一提,我猜你学习法术之前,肯定不是银行家,博士。”

圣殿把当初的债权保留二十年,并不让人惊讶。

他们保留了债权二十年,竟然一点利息都没加收,这才让人吃惊。

大西奥多转头看向身旁,蝙蝠侠正掏出通讯器进行跨行转款。这一刻,正义联盟的顾问就是全世界最有担当的父亲。

超级侏隼鸟弯起眼睛笑了笑,不太隆重地挥手道别:“那我就走了,B。我得赶在小侏隼鸟回来之前离开,没必要让我们再相遇一次,不然又要让你花冤枉钱。”

话虽然说得善解人意,可大西奥多的声音听起来却非常高兴。

是那种看见自己老爹因为要收拾被猫碰翻的盘子,而没时间打孩子一样的高兴。

蝙蝠侠沉默地将手掌按上腰带,拇指按上藏有氪石的那一格。伴随这个动作,超级侏隼鸟光速收敛了自己过于快乐的表情。

大西奥多清了清嗓子,严谨地看向奇异博士。

“你要了一千两百万零八十美金。多出来的那八十美金是因为什么?”

奇异博士用奇异的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眼。

“找人来上门修wifi却没修好的工费。”

当银行转账短信提示音响起的那刻,奇异博士抬起双手,露出被封在黄铜之中的阿戈摩托之眼。

二十年前,古一也张开双手,手掌间悬浮着一颗翠意莹莹的宝石。

同一条时间线上,不同的时间点,圣殿的两代法师,不约而同地画出一个金灿灿的圆。

于是时间汹涌地流淌起来。

在那条永不息止的光阴长河之上,有舟顺流而下,舟头站着年轻的渡者。

直到船头碰上彼岸,十六岁的西奥多睁开眼睛,终于看见蝙蝠侠熟悉的黑色披风一角。

人是物非,他又回到二十年后。

侏隼鸟长长地松了口气,几乎是欢欣地喊了一声:“B,我回来了。”

蝙蝠侠没有回应,他的气场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西奥多眨了眨眼,快速过滤了一下自己在二十年前做的那些事,有没有哪件说起来比较心虚。

然后他就发现……那可实在太多了,咳。

思考了一下,西奥多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从容地伸了个懒腰,装作东张西望的样子。

“那家伙呢?把我送回二十年前的罪魁祸首?”

蝙蝠侠沉沉地回答:“他已经走了。”

听见这个答案,西奥多说不好自己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不过在表面上,侏隼鸟依旧嘴硬:“这么快就走了,难道是怕我找他算账?”

真的不是西奥多的错觉,当他问出这句话以后,蝙蝠侠头盔下方的阴影里,露出了一个非常险恶的表情。

蝙蝠侠用比之前深沉一百倍的声音说:“又或者,是怕我不愿意支付多出来的账单。”

西奥多:“?”

西奥多谨慎地倒退了一步。

这又从何说起呢,我的老蝠亲!

“那是什么?”

西奥多顺着蝙蝠侠的指向回头望去,看见自己琥珀红调的披风上, 溅着几粒散射状的血迹。

那血迹已经完美地融入织物的缝隙,颜色几乎和披风融为一体。西奥多带着它在二十年前跑遍天南海北,他穿梭过宇宙,上过仙宫,也攀登过尼泊尔的雪山, 但蝙蝠侠仍然是第一个在第一面就能认出它的人。

西奥多拎起披风一角打量了两眼,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他轻描淡写地说:“哦, 沾上的血吗?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我杀了斯坦利。”

侏隼鸟不会避讳谈及此事, 哪怕他明知道蝙蝠侠可能因此生气。

杀死斯坦利和杀死别人是不一样的, 取走斯坦利的性命,从他那里拿回失落的尊严, 对于西奥多来说是一种荣誉般的勋章。

话音落地的一刻,西奥多几乎以为,蝙蝠侠会当场膨胀起来, 然后像一个升到高空的氢气球那样爆掉。他也在心中做好了准备, 预计要迎接一场狂风骤雨般的爆炸。

可设想中的那一幕却并未发生。

出乎西奥多的预料, 黑暗骑士的声音依旧稳定,他问:“除此之外?”

“……”

侏隼鸟怀疑地看了自己的导师一眼,不知道这是否是大招读条之前的蓄力。

收敛了自己锋利的笑容,西奥多换了一个不那么嚣张的站姿:“我差点想去杀了神父,中途却被人拖了回来。”

蝙蝠侠一语不发, 西奥多却能感觉到头盔下他正朝自己投来专注的凝视。这让接下来的自我剖白变得有点困难, 因为西奥多开始有点不好意思。

侏隼鸟习惯用轻佻的语气说出挑衅的言辞, 也习惯了撞破南墙不回头地一路狂创下去。

于是当西奥多认真地回顾过去的偏差时,就像是要把零件塞进一个不太合适的卡槽,心中总会浮现出几分不自在。

手指在身后绞紧成一团,西奥多故作镇定:“怎么说呢,我有点理解了,B,阻止死亡总好过于制造死亡,对吧?”

蝙蝠侠轻轻地把手掌按在侏隼鸟的肩头,仿佛是一记无声的赞同。

他没有直接对西奥多做出评价,反而提起从前的事。

“在回到哥谭、选择成为蝙蝠侠之前,我在世界各地游历了十年。”

“我知道。”西奥多小声说,“我之前去韦恩庄园找过你,你不在。”

蝙蝠侠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从记忆里检索小鸟的潜入可以对上哪段时间的资料。

片刻时间,他就成功揪出了异常的源头:“但我的保险箱在?”

西奥多有点心虚地飘开眼神:“保险箱确实……可阿尔弗雷德也在啊!”

虽然想过要偷点生活费买鸟粮,可最后不是没偷到嘛。

听见养子的抱怨,蝙蝠侠露出的嘴唇轻微地朝两边扯动了一下,那仿佛是个不太明显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先被遮掩住。

“在外游历的十年中,我见过很多种罪恶,也见过很多犯下罪行的人类。”黑暗骑士嗓音低沉地叙述着那段久违的过往。

他看见本能之恶,也看见人性之光。他曾在深林和雪山上修行,磨砺自己的肉体,也曾跟从各种老师,学习耐力和冥想。他把自己的干粮掰下一半,递给双手脏兮兮渴望仰着脸的孩子,也被当地的黑邦用大口径左轮顶住额头,搜查每一件衣服的夹层。

正是那十年的光阴,让布鲁斯小少爷脱胎换骨成为后来哥谭守卫者的模样。

“有些罪恶源自于贪婪和邪恶,而有些罪恶来自于没有选择。”

刚成为父亲的年轻人为了一块面包而拿起枪、赤着双脚的孩子们欣喜地扒掉醉倒在阴沟里的流浪汉的衣服、鼻青脸肿的女人惶恐地用毛巾勒紧熟睡丈夫的脖颈……

所以布鲁斯韦恩回到哥谭,然后蝙蝠侠出现在这座举世闻名的黑暗之城里。黑暗骑士以暴力逼退罪恶,而哥谭甜心的每个举措,都是为了从源头切断这种“没有选择”。

西奥多入神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那么,假如有一天我行差踏错,你觉得我会是因为哪一种理由?”

他对自己的不稳定性,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可蝙蝠侠拒绝了这种猜想:“你不会。”

西奥多有点惊讶:“为什么?”

蝙蝠侠不会这么相信他的自控力吧?

侏隼鸟敢用自己的披风打赌,假如黑暗骑士的电脑里没存着一打以上针对自己的Plan,他就把夜翼藏起来的所有麦片全都吃光。

黑暗骑士深深地看向侏隼鸟,与其说他在为未来预言某个结果,倒不如说他在吐露一种发自内心的期冀。

“在你失控之前,我会拉住你。”

西奥多仰头想了想:“像你拉住整个哥谭那样?”

“就像那样。”

“也像你当初收养我时,下定决心会约束我时那样?”

蝙蝠侠点头:“也像那样。”

“好吧,好吧。”

宛如零件被安置在严丝合缝的卡槽、疲累了一天的社畜幸福地扑进鹅毛被、一片羽毛轻柔地飘入鸟巢。

西奥多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却并不忧愁厌烦,反而有一种安心般的释然,“那就像你说的一样,父亲,假如我再背离轨道,请拉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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