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和她353(1 / 2)

“你俩慢慢聊。”

简单撇下五个字,韩晴潇洒地扬长离去,唯留李暮雨原地凌乱。

望着扭捏的青年,上官凝漪笑着捂住嘴,颇有种幸灾乐祸之意。

“咱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大前年秋天,我回学校找你。”

“中午吃的牛肉面,下午去教授家喝茶。”

“你哥帮你打掩护,结果被抓个现行。”

“呵......”

“嘿......”

几天以来,两人不仅鲜有言语交流,连目光对视都少得可怜,而直至四下无人的此刻,尴尬的气氛方才逐渐消失。伫立于皎白明月之下,年轻男女逐渐放松精神,也终于得以细细端详彼此,随着两道视线的不期而遇,记忆中的影像终于与现实重合。

“更漂亮了。”

“你也变帅了。”

“呵......”

“嘿......”

婀娜的体态,如绘的峨眉,精灵般的浅灰瞳仁。

在他眼里,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也多了一抹成熟的韵味。

视线彼端,她眼中的那个他,也依旧如昨日般熟悉。

只是那熟悉之中,同样凝炼了一抹苍劲,为其平添了独特的魅力。

目光交汇相融,呼吸频率逐渐趋同,周遭天地也随之收拢闭合。年轻的男女寻了张长椅,于浩瀚夜空下并排安坐,彼此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就像之前在校读书时那般。

“你毕业以后去哪儿了?”

“先去了{聚沙},然后就来这儿了。”

“我之前听建光说,你学了家传本领?”

“我妈传下来的,万万没想到吧?”

“要早知道这样,咱俩还翻啥资料,直接请教阿姨完了......”

“我家这功夫比较特殊,练之前得先接受考验。”

“嗯?什么考验。”

“类似神罚杀阵。”

由于事涉家族秘辛,上官凝漪绝少与人分享,然此与李暮雨并肩闲谈,便也直言修炼《枯荣心经》前,首先要完成一项神秘考验。至于其中的痛苦试炼,乃至后面的灭族之景,她也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受委屈受虐不说,还得来个死全家。”李暮雨刚经历了杀阵考验,深知幻境有时与真实无异,闻言不禁唏嘘感慨了一番。“想练你家这功夫,没点儿觉悟根本不行啊,完全冲着‘天降大任于斯人’去的......”

“当时在那个幻境里,我整个人都扭曲了。”上官凝漪眉眼带笑,手指反复摆弄自己的发梢。“虐杀仇人的那种快感,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每次细琢磨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恶心。”

“那是幻境,做不得数。”

“要换个人说这话,我没准儿还能信。”

“呵,好吧,确实跟真的没两样。”

“幻境非真,但能如实反映心性。”

“照这么说的话,你在沙漠里还救了那孩子。”

“偶然的,重来一次,我不能保证还会救她。”

“哪怕只有一次,也很了不起了。”

“跟我相比,你的选择才更了不起。”

“有啥了不起的,就差给外星人跪了......”

“那也是为了我呀,我可是高兴得很呐......”

“呵......”

“嘻......”

“所以说呢,人心经不起太大考验,因为人类终归是有极限的。”

“所以说呢,创造不需考验人心的世界,始终是人类的终极理想之一。”

遥想学生时代,两人便时常谈天说地,包括但不限于日常琐碎、人生哲理、轶事奇闻等等。既已打开话匣子,交谈便再无止歇,而经由上官凝漪之口,李暮雨也得以了解国内诸事。

譬如叶娜娜在毕业之后,选择了继续读研深造。

又如秦教授因身体抱恙,这个学期已暂停授课。

另如上官苍穹换了单位,在皇甫赤河手下任职。

再比如陈武清节节高升,现已是研究院的重臣。

“我哥没婆娘照顾起居,估计已经成邋遢鬼了。”念及陈武清的境遇,李暮雨不禁连连摇头。“倒是教授岁数大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还有那个灵能奇兵的肖遥,好像就是赤河中将的旧部。”

“世界可真小,这都能搭上关系。”上官凝漪闻言抿嘴轻笑。

“我那三个室友,你知道怎么样了吗?”李暮雨好奇地问道。

“毛海峡不知道,毕业以后没回过首都,牛歌和顾实倒是见过一次......”上官凝漪轻抿嘴唇,沉吟片刻后决定据实以答。“就是在你叔爷的葬礼上,不过当时也没什么交流。”

“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李暮雨闻言挺直腰板,语气也变得十分郑重。“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打心眼儿里感激。”

“我主要是图个安心,不过你的感谢我就收下啦。”上官凝漪微微侧脸,朱唇弯成了一轮新月。“我讲半天了,换你说说呗?”

“嗯,从哪儿说起?”

“就从失踪开始吧。”

应上官凝漪的要求,李暮雨自791年元月讲起。

从新年的第一顿酒,再到雪夜小巷的搏命激斗。

从超能人口局的审讯,再到莫名晕倒在树林里。

从身陷泠雨的难兄难弟,再到相依为命的五人小组。

从撕心裂肺的生死决别,再到诞生于废墟的蔓蔓青藤。

“你提到的焦叔,确实已经死了。”上官凝漪以手托腮,认真倾听李暮雨的故事,并适时插入关键性信息。“现在看来,他还挺有预见性的。”

“咱们掌握的事实,已经远比他要多了。”念及至死不渝的焦涌泉,李暮雨不由得心生感慨。“但他拼上性命的请求,我还是想替他完成。”

“他的遗愿是什么?”

“向‘巨神星’或者‘洛水星’报信。”

“那你已经要成功了。”

“嗯?”

“洛水星是我妈。”

“......哈?!”

见李暮雨目瞪口呆,上官凝漪不禁莞尔,随后表示母亲身份特殊,明面上是一位议员夫人,暗地里还是星盟的七大恒星之一。如滕晟华童兀轩等白矮星,名义上都隶属洛水星,足可见其地位之高。

“阿姨可真厉害,能领导那么多高手。”李暮雨赞叹道。

“名义上是隶属关系,其实都是老朋友啦。”上官凝漪如是说。

“这些朋友里面,不乏倾慕者吧?”李暮雨莫名想起滕晟华。

“那是当然,我妈可受欢迎了。”上官凝漪露出狡黠的笑容。

“要我看吧,你是青出于蓝。”

“几年不见,学会油嘴滑舌了。”

“十分真心,绝不掺假!”

“嘻......”

两人虽已许久不见,彼此间却未尝生疏。

曾经要好的年轻男女,仍然对彼此毫不设防。

亲密的感觉逐渐回温,话题也随之不断深入。

埋藏在心底的默契与灵犀,时隔千日后终于再度联线。

“那个七色石的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呵......七色石啊......我想想该怎么说啊......”

“你要不想说的话......”

“不,早就想告诉你了。”

那夜在墙后偷听时,上官凝漪便记住了这段往事。

如今既已恢复熟稔,则有意听对方详述个中细节。

李暮雨闻言略微愣神,旋即露出复杂的笑容。

短暂的缄默之后,青年自说自话般娓娓道来。

尘封于心底的记忆,经由言语重新凝成画卷。

有关七色石的往事,李暮雨讲过不止一遍,而面对不同的倾听者,表达重点也往往所有不同。在基地当众宣讲那次,他以叙说前因后果为主,着重还原了事件的经过,且尽可能摒弃了主观因素。在与米罡的那次夜谈中,他虽然加入了感性因素,却有意无意略过了某些心路历程。如今面对上官凝漪,他口中所述仍是同一段往事,却展露出旁人曾见过的模样。

“彭哥啊......古道热肠......与世无争......顶好的一个人......”

“白浪也是......看着贱兮兮的......实际上特别仗义......”

“那段日子......大家人心惶惶......都怕被熟人捅一刀......”

“俩小崽子......真是看走了眼......之前完全没想到......”

未曾捋顺思维逻辑,亦未掩饰任何情绪,甚至可以说没动脑子。李暮雨躬身坐在长凳上,任凭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几乎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由言语钩织的景致也变得散漫。那个惊心动魄的喋血黎明,几乎被描摹成了抽象油画,而画面中仅存的清晰人像,则唯有那个一袭白裙的倩影。

“按国内的标准......我早就是个杀人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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