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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茵低声道:“您就放心吧,我今日在宫中可乖觉了,话都没说几句。在那些贵人眼里,我也不算什么,人家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

薛夫人听完反倒生起气来了:“我女儿生得这样天姿国色,怎么能不多看你一眼?”

薛清茵心道,大抵也只有在自己的母亲心中,才觉得自家女儿便是最好的。

她从浴桶里爬出来,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道:“若他们再多看我两眼,我可就得去嫁给魏王,做他那十七八个的女人里头的一个了。”

薛夫人叹气:“那还是别看你的好。”

她顿了下,道:“你觉得林御史夫人府上如何?”

“啊?”薛清茵一下反应过来,“原来您这一趟过来,是要跟我说那林家的儿郎啊?”

薛夫人笑道:“就你聪明。你也知晓,你阿娘我来往紧密的,也就一个御史府上的林夫人。想来想去,到谁家里都不如到她家里去,你幼时她还抱过你呢。”

薛清茵撇嘴:“不去,她那个女儿讨厌我得很。”

薛夫人还想再劝:“都是小时候跟人家闹的矛盾了,怎么还记到今日?”

薛清茵装困,打了个呵欠道:“我记仇这事儿您今日才知道吗?”

薛夫人心疼她去一趟皇宫累得厉害,也就不再说什么。

等薛清茵睡下,薛夫人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身边的丫鬟和往常一样对她道:“老爷今日还是值守户部。”

“嗯,知道了。”薛夫人神色平淡。

院中显得凄冷寂静。

不过想到一双儿女,薛夫人便安心地坠入了梦乡。

薛清茵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丫鬟见她醒来,才连忙报上大事:“赵国公府派了人来,说是要给姑娘举行个认干亲的仪式。还邀了老爷、夫人。单独拟的帖,老爷那份都送到户部去了。”

这么正经?

薛清茵还不大适应。

她都不明白赵国公府为何这样看重她。

丫鬟顿了下,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姑娘爱不爱听。”

“你直管说就是了。”薛清茵心道我最恨卖关子的人。

丫鬟轻声道:“今个儿一早,陛下就下旨指了乔家的姑娘做魏王殿下的侧妃,柳家的姑娘做魏王殿下的正妃。”

那卢姑娘应该就是要指给宣王的了吧?

总不能三个都给魏王啊。

薛清茵咂咂嘴暗自推测道。

丫鬟发愁地接着道:“怎么还没有圣旨给大姑娘呢?”

薛清茵笑道:“我都没这样大的胆儿去想,你倒替我想上了。”

丫鬟脸红了,嗫喏道:“这不是怕姑娘最后嫁不了宣王,连魏王也没有了嘛。”

薛清茵吓唬她:“你这话说出去,容易叫人打死。”

丫鬟忙抬手捂嘴:“我、我不说出去。”

薛清茵爬起来,叫外头候着的婆子进来给自己梳妆。

她身边这个丫鬟年纪小,薛清茵一边梳头一边教育她道:“你都不知道那乔家姑娘嫁给魏王有多惨。”

丫鬟不解:“哪里惨了?能做侧妃娘娘呢。”

“你想啊,魏王有多少侍妾?她得和多少人争抢呢?一个月三十天,每个人分下去,能有几日争得到魏王宿在自己房中?”

“……也、也是。但若是姑娘,那一定不同。”

“哪里不同?”

“魏王定会专宠姑娘啊。”

“然后改日他的十几个妻妾一块儿下毒毒死我吗?”

丫鬟噎住了。

薛清茵咂嘴:“而且这么多女人,他顾得过来吗?只怕多几年都要不中用了。”

丫鬟脸一红,支支吾吾再接不下去。

梳头的婆子气笑了:“当主子的怎么带头说起了这样的荤话?成什么体统?”

薛清茵满脸笑意:“钟妈妈,我说得不对吗?”

一旁的丫鬟突地插声,道:“那,那像是宣王殿下这样,身边一个侍妾都还没有的,是不是……是不是那方面就很厉害了?”

薛清茵:“噗。”她差点被漱口的茶水呛到。

不过她歪头想了想,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把钟妈妈气得直掐腰。

此时宣王殿下正立在梁德帝的跟前。

梁德帝沉着脸,面含愠怒,问他:“为何不可?你喜欢那薛家姑娘,朕便点她为你的侧妃就是。就由卢氏女来做你的正妃。朕这个做父亲的,对你还不够好吗?”

一旁的内侍见气氛不对,便连忙低着头要为梁德帝斟茶。

他是梁德帝身边的贴身近侍,可以大胆做这样的事而不用担心被处罚。

只是宣王突然伸出手来,夺走了他手中的青釉执壶,亲手为梁德帝倒了一盏茶。

梁德帝的面色登时缓和了些。

宣王紧跟着缓声道:“儿臣杀孽太重,此生本就没有爱上旁人的能力。”

梁德帝将手中的青瓷盏重重往案上一放,斥道:“朕不许你这样说!你刀下所斩,尽是叛臣乱贼,又或是北狄南蛮之辈!今日大梁河清海晏、歌舞升平,其中自有你的一份功绩在。这岂能算是造的杀孽?”

宣王没有说话。

梁德帝冷声道:“你是天家之子,她们能嫁给你本就是她们的福气。便是你一个不爱又如何?坐在王妃的位置上,能带给她和她的家族无上荣耀,这还不够吗?”

不过很快,梁德帝便又话音一转,叹了口气道:“罢了,人多口杂,朕知你心中顾虑。你的病症……”

梁德帝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便依你所想吧。只是太后那里……算了。”梁德帝欲言又止。

宣王权当没有听见后面,躬身谢过了梁德帝。

“你回去吧,朕也有些乏了。”梁德帝仿佛一个伤透了心的老父亲,单手托住额头,便不再看宣王。

宣王告退离去。

守在两道门外的副将方成冢立刻迎上了他。

方成冢小声道:“殿下……是要娶薛姑娘吗?”

“嗯。”宣王面无表情,“她最为合适,不是吗?”

只是梁德帝没那么容易下旨。

不过无妨,今日只是个开始。

这厢方成冢点了下头,道:“也难得有个殿下喜欢的。”

喜欢吗?

宣王脑中飞快地掠过这个念头。

宣王缓步朝宫外走去。

一路经过灰砖砌起来的高墙。墙高,便衬得路窄,一抬起头,天都好似被挤压成了一线。

高墙之下,不知埋没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不知薛清茵若是嫁进宣王府后,是否还能每日笑得这样畅快。

“叫杜鸿雪明日送些东西到薛府上去。”

“是。”

宣王停顿了下,又道:“你上回说起薛府庶女的外家是……”

“他们住在兴平县。薛清荷的舅舅是兴平县县丞。”

“一个县丞。”宣王的语气冰冷,显然这么芝麻大点儿的官,在他眼中简直比蚂蚁还不如。

方成冢轻声道:“据说薛清荷的母亲当年面容姣好,本是要送入宫中为婢,后不慎打碎了凤阳公主的杯盏。陛下见之,就将她送给了薛侍郎做侍妾。”

宣王对这些并不关心,淡淡一应声,道:“嗯,处置了吧。便当做是赠她的礼物了。”

“是。”

薛清茵刚梳完妆,就有丫鬟匆匆忙忙来了她的院子。

“老爷回来了,叫姑娘去前头说话。”丫鬟喘着气道。

想是情况紧急了。

薛清茵纳闷道:“如今父亲不是该在户部当值吗?”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

薛清茵只好先乖乖去前厅。

薛成栋果然已经坐在里头了,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这副模样倒是很难见到,薛清茵心说。

随即她跨过了门槛。

脚步声也惊动了薛成栋。

薛成栋冷声问:“赵国公为何定要赵煦风认你作干女儿?”

薛清茵歪头:“因为我聪明伶俐乖巧可爱?”

“……”薛成栋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薛清茵甚至马上还反过来问他:“爹爹今日为何回家了?不是该在户部吗?”

一说这个,薛成栋的脸色更更黑了。

他抬起手来,道:“帖子都送到户部来了,我岂能不回来?”

薛清茵一看,哦,正是赵国公送的帖子。

薛成栋站起身,冷冷道:“赵国公那里我早前已经婉拒,你为何还私底下应承?这样大的事该有父母长辈出面,岂由你做主?此事再议,赵国公府这宴不必赴了。”

说罢,薛成栋将帖子撕了。

薛夫人闻讯赶来,进门便气了个够呛,没等薛清茵说什么,薛夫人便高声道:“往日里不见你人,一回来便急着训女儿,你当的是什么父亲?她再认一个我看也没什么不行。那小公爷虽然生而痴愚,可对女儿恐怕比你强万倍!”

其实薛夫人哪儿见过赵煦风对薛清茵怎么样啊?

但这赶在气头上,话自然是要这么说。

薛成栋厉声道:“她如今什么事都敢擅自做主,你还如此溺爱,这并非爱她而是害她。再放纵下去,改日真连爹也敢换了是不是?”

薛清茵赶紧拉住了薛夫人:“好了好了,阿娘,别吵了。我都没生气,您生什么气?”

薛成栋闻声一看。

薛清茵的确跟混不吝似的,别说什么悲愤之情了,她连一点害怕都没有,脸都没见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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