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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皱眉,问:“这又是怎么了?”

柳月蓉近日其实也没睡好,甚至恨不得将江侧妃掐死。

她没想到科举案最后闹得这样大……江侧妃那个姐姐的事,她自然不敢再插手……

她甚至怕被外头的人晓得了。

也怕被魏王晓得了。

到时候婉贵妃母子恐怕要指责她拖后腿……

加上如今徐家倒台,魏王府挨了申饬。

相比之下,薛清茵受的苦算什么呢?

柳月蓉实在笑不出来了。

可最最叫她难以容忍的还是……魏王昨日竟然留在了江侧妃房中。

柳月蓉简直怒火中烧。

江侧妃怎么有脸?

“殿下……”柳月蓉压下心头的怒火,抬头迎向魏王,低声道:“我知殿下近日烦恼……”

“你既知本王的烦恼,便不该时时来打搅本王。”

柳月蓉喉头哽了哽,但还是说道:“我只是想帮上殿下……我知道眼下是魏王府、母妃和徐家共同的困境。”

她昔日从诗文中读到许多不让须眉的巾帼女子。

有丈夫身死誓不改嫁,怀揣遗腹子与一干族老斗到底的。

还有丈夫便贬谪,心甘情愿跟随去苦寒之地操持家里,最后丈夫平反,她也跟着获得诰命的……

她便觉得,那些个女子,兴许便也是她的明日。

她不觉得害怕。

相反,她想到能与魏王共进退,也算是桩好事。

一同患过难,吃过苦,殿下才会知道她的好……

但魏王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你能做什么?”魏王问她。

“你什么也不能做,薛清茵至少能博得父皇的喜欢,你呢?”魏王不快地道。

“我……我是正妃,我自要端庄自持,怎似她那般谄媚?”

却听魏王凉凉道:“无人告诉你吗?哦,也是圣旨方才下的。父皇怜惜薛清茵被朝廷大案牵扯其中,才受此苦楚,已下旨立其为宣王正妃,以王妃之身陪同宣王前往益州。”

柳月蓉如遭雷击,半晌才回过神来,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于礼不合……”

“这话你去和城外驻扎的玄武军、玄甲卫说……”

柳月蓉重重地喘了口气。

“所以我当初说我带兵去平安西军的叛,父皇硬是不肯。如今好了,次次征战都是宣王!他手中的权柄越来越大。那些将士将来恐怕都不认得皇帝,只认他宣王了!如今军中喧闹一起,又恰巧大军驻扎在附近,谁敢去和他们讲道理?”

“这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陛下竟容忍他们?”柳月蓉于恍惚中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置信。

“如果父皇也想补偿宣王呢?”

柳月蓉不说话了。

魏王顿觉无趣,转身要走。

柳月蓉蓦地道:“薛清茵要去益州?”

魏王不耐地应道:“嗯。”

“她忍受得了舟车劳顿之苦?忍受得了远离富贵荣华之苦?她那样娇气……”柳月蓉慢慢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忍不了!”

也就只会在贵人面前说说漂亮话罢了。

等真落到糟糕的境地里,……那时候宣王府上才会闹个鸡犬不宁呢。

魏王:“……是啊,她跟着宣王去益州,实在可惜。”只怕过两年,便要被磋磨去了身上的美丽光华。

柳月蓉嘶声喊道:“殿下!只有我才愿与殿下同甘苦!”

薛清茵入了宫。

哎嘿,先去打个秋风!

先去谁哪里好呢?

按照规矩,薛清茵便要头戴华钗冠,身穿宽袖织锦衣。

那冠上华钗,镶嵌以金银珠宝,数量越多便越显得地位贵重。

而衣裙之上绣绘翚翟,花团锦簇。

如此礼服加身后,便要进宫谢恩。

这会儿薛清茵便扶着自己沉甸甸的脑袋,坐在小辇上。由力士抬着先去见了梁德帝。

内侍进去通报后,却是吴少监走了出来。

“陛下正抽不开身,便命奴婢将赏赐带来给王妃。”吴少监领着两个小内侍。

小内侍双手各捧一个玉盘,盘中托着的便是赏赐。

吴少监说着话,却是突地一顿。

如此盛装,一改平日懒散,明媚动人。

常人多是被那珠翠压住了容颜和气势,她却生生将周遭这片天都变得鲜丽起来。

“有劳吴少监。”薛清茵冲他笑了下。

一时更觉夺目。

吴少监缓缓回神:“不敢。”

纵是阉人,但也大抵能知晓这回为何引来宣王这般雷霆之怒了。

吴少监落后半步,走在薛清茵的身侧道:“奴婢送您出去吧。”

“出去?”薛清茵说着摇摇头,“不出去。穿这身衣裳可不容易……”

吴少监以为她是说得到王妃之位不容易。

其实薛清茵的意思很简单。

是真的穿脱不易啊!

光这个头发,就坐在那里弄了近一个时辰,那华钗一根一根慢慢插上去,再加固,她脖子都要折了。

若非是许芷压着她的肩,要她守守规矩,进宫谢礼不可不遵。

她早撒手不干了。

“听闻如今宫中掌管诸多事务的,乃是新晋的董贤妃……”薛清茵出声。

“是。”吴少监点头。

“唔,也去请个安吧。”薛清茵道。

吴少监听了这话,就跟听见太阳打西边出来没什么区别。

他震惊地看着薛清茵:“这、这……”

“吴少监是不是在想,先前也没见我去向婉贵妃请过安?”薛清茵眯眼微笑。

这些话本来埋在自个儿心里猜一猜也就得了,但薛清茵都说出来了,吴少监便也跟着坦荡起来。

他点了下头:“是。”

“我和她有仇啊。”薛清茵摊手,“就这么简单。”

吴少监哭笑不得。

那还真是……爱恨分明,并落实到了明处。

那董贤妃也是个温柔的女子。

但和婉贵妃装出来的温柔不同,董贤妃温柔得甚至透出了一丝木讷。

她见薛清茵进门,还是吴少监陪着来的,便立即起了身。

“这位想必是……”董贤妃消息不够灵通,一时也拿不准薛清茵这般打扮,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宣王妃。”吴少监在一旁道。

董贤妃点点头,亲切地迎上来:“今日得见,果真绝色美人。”

说到这里,董贤妃又住了嘴,像是觉得不妥。

毕竟夸什么绝色妩媚,多是用来夸妾室的。

夸正妻你得说什么贤良淑德,鹄峙鸾停。

就在董贤妃倍觉局促之时,薛清茵盈盈笑道:“多谢贤妃娘娘夸赞。往日那婉贵妃便觉得我这张脸生得不好呢,难得贤妃娘娘喜欢。”

吴少监在一旁纠正道:“如今是婉嫔了。”

董贤妃直听得瞠目结舌。

虽然婉贵妃位分被降,娘家垮台,但昔日也实乃一代宠妃。

何况她儿子魏王还厉害着呢,这宣王妃就敢这样不客气了……

董贤妃当即请薛清茵落座:“听闻宣王要去往封地了。”

薛清茵点头:“益州多山,此去坎坷。”

否则怎有“蜀道难”?

董贤妃犹豫了下,低声唤来宫女,命宫女取了些首饰珠宝。

“王妃带上吧,兴许总有用处呢。”

“那便多谢贤妃娘娘了。”

“不,不谢。”

董贤妃又问什么时候走。

“还要再等上十来日。”

偌大王府动迁,自然不是小事。

董贤妃点点头。

一时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吴少监都从感知到了一分淡淡的尴尬。

好在薛清茵这人好像不知尴尬为何物,她还反问起来董贤妃换了宫殿住,习不习惯,后宫中的事务处理起来累吗。

董贤妃也就一板一眼地答。

“住哪里都没什么分别,只是宫中事务生疏,好在有几位女官协同。”

看来是个没什么野心的,难怪婉贵妃一倒,梁德帝便选了她晋升。

薛清茵又问:“这殿中怎的如此寡淡?贤妃娘娘没有摆出些花瓶玉器来吗?我只到过婉嫔昔日住的宫殿一回,但那殿中金碧辉煌得很。”

董贤妃尴尬地道:“这些东西我也不怎么喜欢,不摆出来也无妨……”

身上全无半点统率六宫的气势。

薛清茵见问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她刚走到殿门口,便见两个嬷嬷,各牵了一个孩子往这边走。

左边走着的是个七八岁的男童,右边的年纪更小,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女童。

二人俱都神色严肃,呈现在那张稚嫩的脸上,显得有一分好笑。

薛清茵出声问吴少监:“这是?”

吴少监道:“这是七皇子和九皇女,俱是贤妃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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