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其他潜行者们没有被机械体发现吧？”鲍里斯将夹在腋下的柯莎西放下。
“有没有发现不知道，至少现在它只想攻击我们。”
“那就好。准备解决掉这个机械体吧，它离社区实在太近了。”
“好诶！”柯莎西高兴得双手举过头顶跳了起来。“不过等一下！你不怀疑我骗你吗？万一附近根本没有别人，只是我为了战斗想出的借口呢？”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搭档。”
“嘿嘿，鲍里斯酱，说这种话我可是会害羞的啦。”
鲍里斯理解柯莎西想与机械体战斗的原因。因为她天生就是被用来做这个的。或者说，她们GA，GirlArtifact，就是为了杀戮而被制造出来。只不过她们杀戮的目标在短短数年前还是鲍里斯这种普通人类。
柯莎西眼中的光芒变得越发闪耀，还没等鲍里斯下达指令她就如同弹射般的冲出了烟雾。真不愧是GA，专门被用来猎杀人类的人型机械。无论观察力、反应力、还是身体素质都远远超出常人。
在她离开烟雾的一瞬间，终于得以看清面对的是如何的敌人。比她预想的更加庞大，可仅仅是大，没办法吓住柯莎西。超过3米高，两两一对的八只粗壮机械足分布在身体两侧。没错，因为其外表，人们称之为“蜘蛛”，是相当棘手的巡猎型杀人机械。
从机械头部数个眼睛中射出的绿色索敌激光立即便对准了冲出的柯莎西，颜色也随即变为令人不安的红色。
那些从未与机械体战斗过的人或许会对这些杀戮怪物的锁定时间抱有些许幻想，而事实上，他们从锁定到开火需要花费的时间，远比常人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锁定的时间要短。
紧贴着蜘蛛下底盘安装的小口径火炮中射出的高速炮弹在空中留下一闪而过的金色轨迹，紧跟着的是炮弹命中柯莎西产生的火光……
炮弹真的命中柯莎西了吗？在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之时，就听到柯莎西的笑声。
“哼哼～我还以为是多强大的机械体才胆敢靠近斯罗德社区。结果只是一只迷路的“老古董”罢了～”
显然蜘蛛听懂了人类的语言，它一边颤动着身体一边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吱吱机械音。它被柯莎西激怒了。躯干两侧的机枪同时向柯莎西所在的烟雾中扫射。在几秒钟的装填之后，不忘用主炮补上第二发炮弹。
这一枚炮弹并没有像第一发那样爆炸，而是像丢在墙壁上的石子一样弹飞，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
“哒哒哒的机枪吵死啦！给！我！安静！！”
彭——一道蓝紫色射流从烟雾中射出回击，将蜘蛛的身体右侧连带着正在扫射的机枪化为爆炸中的碎屑。射击产生的强大气流冲散了空中漂浮着的烟尘。
柯莎西，就站在原地，右手持枪侧着身子。那把造型奇特的巨大手枪枪口还散发着蓝色烟气。她身旁半径一步的范围内地面上没有出现一枚弹孔，而在那个范围之外的地面已经在炮击与扫射下被轰得坑坑洼洼。
个人护盾。只有GA才可以使用的防护设备。消耗GA电力来偏转小口径弹射物。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产品了，至今仍然好用。
“老古董们就乖乖躺在废品回收厂里睡觉就好。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给人添麻烦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们GA就是被制造出来替代你们这群老式猎杀机械的吗？连我们GA都倒戈了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吱吱喳喳！机械蜘蛛愤怒的高喊，一边八足并用试图逃离，一边用剩下的机枪进行压制。然而全部都是徒劳的。
彭——彭——彭——
在伴随着电流音的手枪射击声中，机械蜘蛛的身体被蓝紫色射流所撕裂肢解，最终化为了废土中又一堆废弃零件。
“真是的……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柯莎西呢喃着，眯起眼，用不知为何有些伤感的眼神看着曾经是机械蜘蛛的那团冒着烟的废料。
然而仅仅一瞬间，那副表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她跳起转身，双手放在背后，用一个等待着夸奖的微微弯腰俏皮姿势看向慢慢走过来的鲍里斯。
“鲍里斯酱！鲍里斯酱！我表现得如何呀？我就说可以随意使唤我去战斗，根本不会有危险啦～诶诶诶！！！等等等一下鲍里斯酱！你要干什么！！”原本等待表扬的柯莎西看到鲍里斯二话不说就跪下抓住自己的大腿，变得慌了神。“这这这这种事情还是回家去做比较好！第一次就在野外也太刺激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柯莎西，你受伤了。”
“哈？”
在柯莎西大腿的外侧，不知是机枪的子弹还是溅起的碎石，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了一条明显的伤口。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从伤口中涌出，而伤口内则露出了吓人的黑色机械结构。
这个女孩即便再怎么像普通人类，也改变不了她是个GA的事实。每当这种时刻鲍里斯都会更深的意识到，这个少女和其他GA们，就是数年前还在与自己交战的机械军团中的一员。
“诶嘿嘿，不是很严重的伤口，我都几乎没意识到。反倒是鲍里斯酱抓着我的大腿揉来揉去更让人在意啦！”在这种时候柯莎西居然脸红了起来。
“就是因为担心发生这种事情我才不想让你战斗的。”
“对不起……”柯莎西变得稍微安静了一些，也不知是因为让鲍里斯担心而自责还是因为被这样抚摸大腿而害羞。
“疼吗？”
“不会啦。我们GA的痛觉感知强度是可以调节的。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因为疼痛而休克什么的。”
“真是适合战斗的身体。”
“唔……”
鲍里斯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了多余的话。虽然柯莎西一直大大咧咧的，但或多或少会对自己是GA而不是人类这件事有些在意。这个话题由她自己说起可能无所谓，但由别人说起，多少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吧。
“等一下鲍里斯酱！不用每次都给我包扎啦！修复功能很快就会让伤口自己愈合的。”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看到鲍里斯拿出绷带，柯莎西还是会感到意外。
“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我们马上就要回社区了。你伤口里的机械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他们不知会怎么想。你坐到那边去。”
“嗯……”
柯莎西小声应答到，但是却在鲍里斯包扎的时候扭过头，用手捂住嘴，害羞着。
这家伙平时总吵吵闹闹的纠缠着鲍里斯。可光是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就开始觉得害羞了，看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在人类社区中生活的GA非常不受欢迎。鲍里斯很能理解人们对GA产生这种态度的原因。明明几年前还在与人类为敌的GA，一夜间就与机械体断开连接，转头向人类寻求庇护。在当年讨论是否允许GA到人类社区生活的投票中，92%的人选择了不接受GA。虽然最终斯罗德标准党违背民意，选择接纳GA，因为她们可以在接下来对抗机械体的战斗中帮上大忙。可是人们对GA的态度却不会因标准党的选择而改变。
鲍里斯在与柯莎西相遇前和那92%的想法相同。然而随着与柯莎西一起生活，他的想法开始转变。正因为自己曾经站在对侧，他才知道必须要在人群面前隐藏柯莎西的GA身份。
就在包扎快要完成的时候，两个小小的身影靠向了鲍里斯和柯莎西。不用多说，这两个少女就是柯莎西之前提到的“其他潜伏者”了。
“你们就是把机械体打败的人吗？”其中一个个头稍高的少女问道，乍一看像是姐姐，不过稍有些经验就不难发现，她根本不是人类。
“你是GA吗？非战斗型号的GA？”鲍里斯瞥了少女们一眼，“你身后的女孩是你妹妹吗？一个普通人类？”
躲在GA背后的小女孩显然是个人类。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做潜行者并不少见，可是一个人类少女与一个GA的组合，倒是很新鲜。
“多亏了柯莎西发现你们，我们才会帮忙的。看样子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呢。要是我们直接逃走，你们两个面对蜘蛛恐怕凶多吉少。”
“我会引走蜘蛛，让妹妹逃跑的！”GA回应道。
“吼，那还真是有勇气。”鲍里斯停下了包扎，直视着这只GA的双眼，“不过在我看来就是有勇无谋。既然你想保证妹妹的安全，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拾荒。”
“……”
GA少女没有回应，反而直直盯着柯莎西，似乎在想为什么这个GA受了伤需要人类帮忙包扎。不过她没有做出这样的提问。她自己多多少少也知道，GA们融入人类社会本身就是在进行角色扮演而已。只有这一种方式，可以让这些被机械体视为叛徒的断开连接GA们获得一点点存活的机会。就像柯莎西扮演了鲍里斯的搭档，而她扮演了人类女孩的姐姐一样。
即便人人都心知肚明，可是柯莎西还是避开了与这只GA的眼神交流，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上的小石子。
“这不怪姐姐！是因为我们没钱才到这里来找废料的！”
一直躲在GA背后的女孩开口了。
没钱。是啊，在废土上生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在斯罗德标准党也一样。庞大的标准党也没办法无微不至的关照到每一个人。在标准党中，只有工作才可以获得报酬。而像她这种没有工作能力，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的孩子，选择的空间就更少了。
鲍里斯叹了一口气，指指不远处的几个包裹。那是鲍里斯和柯莎西之前收集到的。
“那边的废料你们拿去吧。我和柯莎西虽然不能说不缺钱，至少比你们生活要宽裕的多。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赶快回去吧。省得等会从哪又钻出什么怪东西来。”
鲍里斯在平时并不是大家口中常说的“善良的人”。他这次选择帮助两位年幼的潜行者，大概单纯是因为从GA身上看到了曾经柯莎西的影子吧。那个如今这样黏人的柯莎西，在刚刚与鲍里斯认识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
“多谢。你们的帮助我会铭记在心。”GA少女甚至都没有推辞一下就收下了鲍里斯的好意。大概是因为她们真的很需要吧。
唉……又是一声叹气，鲍里斯望着那对姐妹远去的身影，感觉有些恍惚。这种人类与GA一起生活的光景持续了多久？根本没有多久。从“花园”事件导致北部地区的GA与机械体们的连接断开到现在为止总共才过了短短几年。谁能想到，无主的GA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融入到与她们外表更加相似的人类社会中呢？又有谁敢说，这样的时日能持续多久呢？
“包扎好了，差不多该……”
就在鲍里斯准备起身的时候，柯莎西突然抱住了他。以现在的姿势，他的高度只到柯莎西的胸口。而平时一直被照顾的柯莎西，现在却像拥抱孩子的母亲一样，轻抚着鲍里斯的头。GA有很大的力量，想要紧紧束缚住一个人类再简单不过了。然而此时的柯莎西却并没有用力，鲍里斯也没有想要挣扎。夕阳下的时间久仿佛静止了一样。
“鲍里斯酱……就一会，让我撒撒娇吧……”
“嗯。不过现在撒娇的人更像是我啊……”
柯莎西的温度隔过衣服传来。明明是机械，柔软的触感却让鲍里斯感觉格外的安心。
“谢谢你当初把我挖出来，能遇到鲍里斯酱真是太好了。”
“当初从废墟中挖出的是柯莎西你，也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