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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安心。”

赵嬷嬷:“……”

这是她安不安心的事吗?!这是裴昭能否得到大郎君看重的问题!

护卫长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牛车,迟迟不见动静,硬着头皮解释:“车上坐着六娘子。”

他这话一出口,陈义的马鞭轻轻动了动,惹得严朗看过来之后,才对他示意一番,严朗不动声色悄然上前几步。

“六娘?”裴景皱了皱眉,迟疑上前,“六娘为何带着如此多的行李出现在此?”

“这……”护卫长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心里觉得奇怪,大郎君为何非要在外人面前询问家事。

“大郎君,六娘子幼时体弱,需要静养,老夫人怜孙,特让六娘在别院休养,前几日听闻六娘子大安,老夫人思念六娘子,特命属下等接六娘子回府。”一直站在护卫长身边的高大汉子快速道。

护卫长同时点头。

裴景自然看出护卫神色有异,不过勉强有个糊弄的过去的理由,他也微微点头,将此事揭过,准备私下询问叔父。

见他们越说扯的事情越多,不见半分想走的意图,裴昭终于还是忍不住示意赵嬷嬷拉开车门:“兄长有事不如回去再说,再耽搁下去,我们今日就进不了城了。”

严朗寻声看去,只见牛车内被锦被团团簇拥的少女,黑发雪肤,唇色淡淡,神色也淡淡,不悲不喜,不惊不恼,说着略带恼意的话,也不见那双眼露出一丝情绪,仿佛一尊虚假而精致的玉像。

玉像穿了一件白衣红边的衣服,外罩一层薄薄的纱衣,头上什么也没戴,只扎了红白二色的发带缠在发间,本该显得寒酸的,但那张脸实在出色,即淡且妖,这般装扮只会让她的容貌更加出挑。

“你叫什么名字?”严朗扬起笑,打断了裴景即将出口的话,笑意昭然,明煌如日,“吾名朗。”

“裴昭。”裴昭冷淡,严朗好似没感受到她的冷脸一样,“裴昭,真是个好名字。”

“三郎。”裴景不轻不重地训斥一声。

严朗假装没听见,翻身下马,取下挂在马背上的行囊,几步走到裴昭所乘的牛车前将行囊递给裴昭:“这是北疆最好吃的干枣,送你。”

陈义抬手捂眼,为何他处事稳重的少郎君在未婚妻面前会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模样?

而且,临出发前,少郎君不是特意寻了玉簪和玉佩准备送予裴六娘,现在又拿些干枣糊弄人。

裴昭:“?”

严朗身材高大,直直站在牛车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裴昭抬眸,直视眼前的男人,他很高,由于常年风吹日晒,肤色不很白,很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硬朗,糅杂了中原和异域面相的优点,头上戴着黑色皮革抹额,英武豪迈,昂然而立的样子仿佛一头年轻的雄狮正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见裴昭迟迟不接,严朗又往前送了送,裴昭迟疑地接过,不确定的说:“多谢?”

“你若喜欢,以后我再带你去买。”

严朗说的很自然,裴昭一下明了他的言下之意,能让一对从未见过的男女有正当理由出门逛街,除了未婚夫妻还有什么?

裴昭把严朗给的大包裹和赵嬷嬷给的小荷包放在一起,看了一会儿,打开严朗缠的紧紧的扎口,里面放着一包包叠在一起的纸包,裴昭又拆开纸包,晒干的红枣颜色不如往日鲜亮,果皮皱皱巴巴的,裴昭顺手捻了一个毫不顾及的放入嘴里。

“六娘子,这个果子可还没洗过呢。”赵嬷嬷大惊失色,当即劝阻,若不是她和裴昭不那么熟悉,赵嬷嬷差点上手把果子给裴昭抢下来了,郎君不甚讲究就算了,六娘子可是小女娘啊,那果子也不知有多少灰尘,哪里是金尊玉贵的女娘吃的东西,万一染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无碍,不过一些果子而已,吃不死人的。”裴昭品了品干枣,不得不说严朗送的枣子味道还不错,干而不柴,软软糯糯,每一丝甜蜜都藏进果肉深处,只有细细品味才悄悄从果肉里品出一种醇厚却不腻人的甜来,不如蜂蜜一般吃多了甜腻,别有一种花果一样甜蜜的口感。

裴景自见了裴昭之后,时不时侧头打量严朗,他得承认,他们确实对裴昭不那么重视,为她选择的夫婿虽说不差,但到底也不那么好。

严朗最大的短板,也是唯一短板就是严朗有外族血统,而且特征很明显,一双琥珀一样的眼睛,从根本上杜绝了严朗夺取大位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严家会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而严朗是严家三郎君。

严朗的家族太强横了,裴昭嫁给他其实是不差的,原本他也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有机会和严家关系更加紧密,但那是裴景没见到裴昭以前。

裴昭的容貌足以嫁入世家大族,虽不能当宗妇,但非嫡长之外的子嗣,绝不成问题。

严朗虽好,也不过庶子而已。

可惜,现在婚约已定,严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悔婚的对象。

“三郎,一路驰骋可疲?”虽心里思虑良多,裴景面上依然不露分毫,照常和严朗说笑。

“景大兄这话就小瞧人了,不过纵马几日而已,又有何难。”严朗骑的很稳,做足了飞扬意气少年郎的样子。

“三郎如此傲气,不若与为兄比上一场如何,先入城者胜!’’裴景话音一落,马鞭打了一个空哨,纵马而去。

“既然兄长有此雅兴,弟定当奉陪。”严朗不经意侧眸看了陈义一眼,陈义了然,带着人稳稳护在牛车周围。

牛车安静如旧,陈义颇为同情,裴昭看来确实不得家里喜爱,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和少郎君成亲之后,少郎君的荣耀即是她的荣耀,裴家不看重她,不代表裴家会舍弃她。

赵嬷嬷同样面色一僵,她同样感觉到了裴景对于裴昭的不在意,裴昭这些时日对她虽然不冷不热的,但该给的没少过她的,对她也一向敬重,况且那张脸实在生的美丽,赵嬷嬷低声提点了一句:“六娘和大郎君多年未见,此次大郎君亲自迎六娘回北疆也算诚心,路上六娘不如多于郎君亲近亲近。”

不说从此视你如珠,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感情淡薄。

赵嬷嬷完全是一番好心,裴昭当然也感觉的出来:“多谢嬷嬷提点,不过兄长待我如何,我便待兄长如何,今日他来接我,不过是我有用罢了。”

裴昭年轻的脸上满是不以为意,赵嬷嬷大惊:“六娘怎可如此作想?”

在这个时代,家族才是世家子弟的庇护伞,特别对女娘来说,出嫁后,家族才是她们最大的底气。

“六娘,这等想法万万不可再有,大郎君只是和您不甚亲近,你们两可是嫡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大郎君总归是看重您的。”

裴昭不置可否,也没兴趣辩驳赵嬷嬷,她也是好心,虽然裴昭不需要:“嬷嬷的意思昭懂了,嬷嬷不必担心,昭虽为女子,一二求生计量还是有的。

兄长为裴家未来的继承人,我若和他不睦,损害的只有我,严家和裴家只会因为这桩婚事而联络的更紧密,他们看重的只有严朗,我不甚重要。”

“六娘既然都懂,为何还如此言语?”赵嬷嬷不解,裴昭看的清楚明白,只要和裴景关系稍微好一点,她以后也会好过很多,夫君哪有兄长来的可靠。

“我不想。”裴昭笑了笑,“我不想那么做,嬷嬷实在不必为我忧虑,昭好歹也十七了,知道轻重。”

赵嬷嬷无言以对,裴昭又不是不懂,懂了还这么做,她能怎么说,可惜了,没想到六娘子居然是这么个性子。

裴家是鲁安县第一大姓,当然出了这个地界裴家也不算什么,这也是他们为何要将嫡女嫁于严家庶子的原因,严家将门之家,手握雄兵百万,当今天下最强诸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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