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 2)

严朗立在蹴鞠场边,黑色皮革发带束在额前,心下意动,随手抽了一根蓝色的带子绑在手臂上,进了场。

见他要下场,有兴趣的,没兴趣纷纷聚拢过来,开始押注:“开盘,我坐庄。”

严朗也听见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没有输的可能:“我压一块金饼,赌我赢。”

“俗!太俗了!”当即有人起哄,“一块金饼算不得珍稀,换一个。”

严朗也不恼,当真换了一个,略得意道:“我去年猎了一只大虫,皮毛完好,可裁成大氅。”

“虎皮!”众人惊叫,虎皮他们花心思当然也能弄到,不过自己猎的,意义格外不同。

“我新得一个舞姬,身姿婀娜,能做掌上舞,妙不可言,我压三郎。”萧华不爱玩蹴鞠,不过严朗、白瑞皆下场,他当然是要看热闹的。

“我有一方砚台,前朝大家之作,颇为少见,也算得上珍稀,以此物做押,赌我赢。”白瑞同样不觉得自己会输,严朗武艺超群,难道他的武艺就差了吗?

随即,一样样珍贵之物做押,气氛彻底炒热,男女两处隔的远,也抵不过男宾这边太吵,一个个如猿长啸,穿云裂石。

惊的百雀齐鸣,振翅而飞。

裴昭皱眉,鸟雀之声此起彼伏,声音尖锐,有些吵耳朵。

“男宾那边在干什么?”裴是招来随侍在花园里的仆婢,遣她去瞧瞧演武场因何喧嚣。

那仆婢很快出了花园,也没傻乎乎地自己跑去演武场那边,两边相隔甚远,一来一回要耗费不少功夫。

她招了专程跑腿的童儿,又给了几块点心,那童儿就快快跑走了。

不一会儿,童儿就回来了,仆婢得了答案也不耽搁,转身回了花园。

“八娘子,男宾在玩蹴鞠,听说严三郎也下场,和白小郎君僵持不下。”

“我们也去瞧瞧。”罗十三娘最先提议,投壶她赢了几轮了,曲水流畅她不喜欢,射覆她从没赢过。

“也好,严三郎很久没下场,白小郎君之前蹴鞠可称常胜,不知此次如何。”

白瑞的妹妹骄傲抬头,眼睛紧紧盯着裴昭:“哥哥定不会输。”

裴昭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在意谁输谁赢,可白小娘子挑衅在前,若她不回话,倒像是她惧了她一样:“哦?白小娘子对令兄的实力很是自信,不过此刻胜负未分,若令兄输了,小娘子这般自信,怕是会损了脸面。”

“我哥哥武艺超群,况且蹴鞠如行军,胜负并非一人之功,严三郎出门日久,手下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怎会有我哥哥他们配合默契?”

“那我,拭目以待。”

罗十三娘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突然,她抚掌,提议道:“既如此,不若我们也开局?”

“好,”白小娘子应道,从腰间解下香囊,“此物是我父先前寻巧匠打造的紫金多籽葡萄香囊,每颗葡萄里可放米粒大小的香。行走坐卧里面的香皆不会洒出。”

“好巧思。”萧真赞道,香囊不大,因挂在腰间,一串葡萄不过半个巴掌大而已,两片翠羽点缀的葡萄叶盖在上方,更显精致。

萧真想了想:“阿母新为我购置了一处湖泽,我以湖泽一年水产做押,押严三郎胜。”

周围人纷纷下注,只余裴昭还未开口,她手上好东西她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哪些有价值,哪些没价值,她也难以分辨,索性不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我有三个点心方子,就以这个做注,输了便给你们。”

“方子?”萧真、罗十三娘对视一眼,各家食谱乃不传之秘,裴昭以此物做注,价值是够了,可……

连裴是都忍不住出言:“阿姐?”

“安心,不是裴家的方子,是我自己在书上看见的。”裴昭安慰道,裴是依旧不赞同,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裴昭说出口的话,她不会轻易反驳,只心下还有些气闷,赌注何物不能做注,要拿食方赌。

萧真闻言,只笑道:“昭昭心里有数就好。”

一行人转道去演武场,机灵些的仆婢提前通知那边的侍从,于是各家郎君也知道了女宾这边的赌注。

一部分放浪形骸的老老实实找衣服穿上,一部分高声言语,幸灾乐祸之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三郎,你的新娘子可是出了三个方子的赌注,你若输了,怕是要得罪人了。”

“若输了,怕是成婚之前都得不到好脸色瞧了。”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严朗也笑,冲着白瑞道:“阿瑞,看来此次不能让你赢了,昭昭押了重注。”

“哈,此言尚早,”白瑞轻笑,“儿郎们,三郎这是瞧不起我们,那我们可要好好赢一场,叫他在裴六娘面前丢个丑,如何?”

“好!好!好!”白瑞一方大声回应,“三郎,这可不是做兄弟的欺负你,你若求饶,我们便饶你一局。”

“我说了,此战必胜!”严朗笑意昭然,明煌如日。

恰好女宾刚至,各家小娘众人都是眼熟的,入目皆明珠,唯有其中一人,最为陌生,也最为惹眼,望之如玉人,令人见之忘俗。

白瑞不可置信地看看严朗,又瞧瞧裴昭,怎么也没想到裴家这个藏在老宅的女娘如此貌美,白瑞这下知道严朗为何这么快就动心。

换谁谁不动心。

“昭昭,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一会儿你先挑。”严朗从蹴鞠场里翻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周围女娘识趣的散开,免得打扰他们。

严朗指指一旁的木盘,里面堆满了珠宝或纸片,有些赌注不能当场押上去,于是他们就写了纸条,免得等会儿不好挑喜欢的东西。

“尽力便可,”裴昭叮嘱道,“不要受伤。”

“游戏而已,怎会受伤?昭昭便等着,为我贺彩。”

他实在是十分自信,可这过分傲然的自信并不令人讨厌,而是使他本就耀眼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严朗和裴昭相对而立,一人高大英武,一人高挑纤细,同样的美貌,站在一起如美玉辉映。

北疆早晚温差极大,演武场周围的侍婢早早搭了凉棚,以供各家世子贵女躲荫。

裴昭是受不了热的,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幽居老宅的原因,她很白,但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所以她面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总会让人疑心她是否活着。

如今在太阳底下略略站一会儿,脸上肌肤不正常的泛红,显出几分若桃的娇艳来。

“阿姐,天太热了,我有点受不住,你陪我去凉棚躲躲太阳吧。”裴是皱着眉头,一派小女儿娇憨之色。

裴昭摇摇头,白瑞和严朗确实是高手,两人带的团队皆不弱,一来一往极有意思,比分咬的紧紧的。

凉棚虽好,但蹴鞠场周围全围满了人,离赛场太远了,看不清场内比赛。

绿松早早遣了人去取俩人的帽围,听裴昭不愿去凉棚,安静上前:“六娘,八娘,日头毒,若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裴昭抬手触了触脸,有点刺痛,又侧头看了一眼,严朗目光灼灼盯着球,古时蹴鞠规则不像后世,严朗看准时机,旋身飞踢,勾走球。

严朗动作漂亮,探出身子勾球那一下如蛟龙出海,凌厉迅捷,周围顿时好一阵喝彩。

裴昭目光立马被吸引过去了,假装没听见绿松的话,这就是从小不在将要伺候出嫁的娘子身边的坏处,情分太浅,不敢严厉,只能哄着。

绿松又轻声道:“娘子,赛场焦灼,胜者也非一时半刻能决出,不若戴上帽围挡了日头,也免得光照晃眼。”

正犹豫间,场外又来了一名贵女,裴昭没有注意,萧真所站位置刚好看得见:“昭昭,万慧娘来了。”

裴昭转头,第一个打头的身量未足,气势却是极强,钗环轻摇,八风不动,长相并不如何精致,但她站在裴昭面前,却没人觉得她丑。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