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节;落幕154(2 / 2)

吕大姐的这番肺腑之言终于将蔡梦洁说的泪如雨下,站在那里久久不能释怀。是啊,她想回家,她恨不得明天就能够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孩子。若不是被生活所迫,她哪里会选择在这里拼命干活呢……

最终蔡梦洁顺从了吕大姐的意思,找到冯经理同意了他的提拔,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段长。而蔡梦洁早先的那个婉拒行为也着实让自认为见惯了世面的冯经理为之一愣,因为她是冯经理在这个水产加工厂干了二十多年来,头一回遇到拒绝给自己升官的......

又是一年酷暑难耐,这天蔡梦洁和吕大姐在食堂吃饭,快吃完的时候,吕大姐问蔡梦洁存折上有多少钱了?蔡梦洁说已经超过八万了,听到存折超过八万了,吕大姐愣了一下,看着继续将餐盘中所剩无几的饭菜弄到嘴里的蔡梦洁,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吕大姐问她那你咋还不辞职回家呢?

蔡梦洁将嘴中的饭菜咽下去后,给了吕大姐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答案;因为我舍不得你,还没跟你待够呢。吕大姐听她这么说后,立马将手中的筷子摔在了餐桌上,吓的蔡梦洁身体不由得一震,随即吕大姐对她说;

“咋的?这里的猪食你还没吃够啊?”看着吕大姐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蔡梦洁放下手中的筷子,赔笑的说道;

“我寻思再多陪你待一段时间,没跟你处够。”

吕大姐则说;

“你可拉倒吧,你是回家,又是去战场打仗,想我的话,就来俺家看我呗,你是不是又忘了去年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了?”

对于去年的那番话,蔡梦洁自然是铭记于心,不曾忘记的,只不过想到要跟这个自己生命中的老大姐分离,她的心里还真有些不舍。正因如此,她才迟迟没有递交辞职信,而她的想法,吕大姐当然都了然于心,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她们姐妹之间的情分,回归家庭才是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所以哪怕吕大姐和蔡梦洁的想法是一样的,也舍不得她回家,但现实还是提醒着吕大姐,不能让蔡梦洁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

于是吃完午饭后,吕大姐带着蔡梦洁来到冯经理的办公室,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当然了,这个午休时间是对于像冯经理这种领导或者中层干部以及坐办公室的人员来说,工作在生产一线的人,是没有午休可言的;

“冯经理,蔡梦洁再干一个月就辞职了。”吕大姐开门见山的将心中的想法跟冯经理说了出来,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特点。

听到吕大姐说出这样的话后,原本已经准备躺下的冯经理,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眼镜,笑呵呵的点了一根烟。

“老吕啊,老吕,你还真有一个老大姐的样子呢。”

看着笑呵呵的冯经理,吕大姐和蔡梦洁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冯经理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边的冯经理则从床上下来,穿好鞋,示意她俩来到了办公桌前,喝了一口茶水的同时,还是像往常一样朝外吐着茶叶。

“蔡梦洁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些,毕竟她在这里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她确实挺不容易的,工作方面也挺给你长脸的。所以呢?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下午你们就去找会计那把蔡梦洁的工资结算一下吧,让她早点回家跟家人团聚吧。”

说完这句话,冯经理拿出一个笔记本,龙飞凤舞的在上面写到;同意蔡梦洁辞职,结算工资。签名;冯盼妮!

别看这个冯经理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油腻,不修边幅,但从他手中写出的字来看,这字可跟他这个人的形象完全形成了鲜明对比,简单的几个字,写的那叫一个漂亮!

看着冯经理递来的那张纸,吕大姐都有点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了,要知道这个冯经理在这些打工人的嘴里评分很低的,他们都说这个叫着女人名字的中年男人难缠的很。别看他一天天给人一种迷迷糊糊的样子,其实在他的心里,对每个人的表现那都是了然于心的,在这个现在已是将近二百人的厂子里,没有人敢跟他耍小聪明的,曾经有几个自认为耍泼,放赖无敌的人无一不被他一一挫败!

看着吕大姐和蔡梦洁楞在那里迟迟没有接手中写好的纸,冯经理干脆站了起来,将纸递到了吕大姐的手中,随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依旧是吐着茶叶,言语中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们是看我的名字愣住了,还是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好说话啊?如果是因为我的名字,我可以跟你俩简单解释一下,我家呢?在大西北,我妈生了我们七个儿子,我是最小的,我妈就想生个姑娘,于是就给我起名叫盼妮,在我家那头,妮子的意思,就是女孩,还别说,生完我后,我妈还真就生了个女孩。按说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个名字我早就可以改了,但我觉得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精神寄托,所谓孝顺,就是顺着父母的意思来么,所以我就一直没改,我的那些哥哥的名字都是什么盼才,盼贵,盼勇,盼旺,盼胜,盼强。”

要说吕大姐和蔡梦洁一点不知道冯经理的名字,那是不现实的,只是当她俩亲自看到冯经理书写自己名字时,还是不禁的在心里暗笑了一下。

冯经理接着说道;

“名字的事我解释完了,如果你们俩不是因为我的名字愣神的话,那我就说说为什么我会这么痛快批准蔡梦洁辞职吧!老吕!现在就咱们三个人,又是午休时间,从私人的角度来说,你比我大,在这里我管你叫一声大姐。我老家穷,我初中都没念,就出来打工了,当年我十三岁,今年我正好五十五岁!四十二年的打工生涯,我可谓是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干过的行业不下三十种!接触的人也都是形形色色的。破烂我捡过,饭我要过,工地力工我干过,饭店和歌厅的服务生我当过,跟混混也混过社会。我十五岁的时候还跟渔民出过海,我是一个山沟的人,哪里出过海?因此那种晕船的滋味别提了。正因我有过这么多的工作经历,所以吕大姐,我是一个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既然我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那你说底层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我能不知道吗?”

听到这里,吕大姐和蔡梦洁连连点头,并且在冯经理的示意下,她们俩坐在了他的对面,听冯经理继续说;

“不可否认的是,有很多人打了一辈子工,因为脑袋不行,所以没混出个模样,这属于天生不行,谁也没招,但很显然,我不是那种人。我二十八岁的时候误打误撞到这里上班,从最开始的打杂工一路干到除了老板之外的二把手,你们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不?我告诉你们,七年的时间!我刚来时,还不是现在这个老板呢,是他爸,而如今,连现在这个老板都要把位置交给他儿子了,你说我要是没点本事,我能当这个厂子的三朝元老?”

听着冯经理说着他的过往经历,坐在对面的吕大姐和蔡梦洁除了点头敬佩,也不知再说点什么好了。

冯经理继续说道;

“我为什么对你俩照顾有加?我不是同情你俩,我是看你俩是那快料,不整没用的,工作与为人都很好,所以我才会对你俩格外照顾!不像其他人,总寻思偷懒,抱怨,糊弄,不想出力,还想多挣钱,跟我使套路,玩语言,再不就整社会上那一套,有用吗?如果连他们我都收拾不了,老板凭什么每个月给我开两万块钱的工资呢?而对付那不听话的人,办法其实也很简单,我就用钱说事!只要你的钱掌握在我的手里,你就翻不了天!你看我平时喝茶水,抽烟,睡觉,瞎溜达,瞎转悠,我就这么跟你俩说。咱厂所有人啥样在我心里都是有模样的!给谁涨工资,罚谁钱,我心里明镜的呢,你看我罚他们钱,他们有谁不服吗?他们也就敢在背后偷摸议论我呗,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跟我耍无赖,我在这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经历过一些跟我正面冲突的。”

讲到这里,冯经理跟吕大姐和蔡梦洁简单说了一个当年他处理的事情。那是一次提拔生产主任时发生的事,这个人也是吕大姐介绍来的,因为表现优秀,所以冯经理提拔她为生产主任,并且还给这个新上任的生产主任工资加了三百块钱!被开除的那个前任主任得知后,气不过,就放出风要收拾冯经理!

冯经理知道后,不但没在意,还让人把办公室彻底收拾了一遍,并且还开了发票。当那伙人过来后,冯经理从容不迫的跟他们胡诌八扯,就是不跟他们说正经事,而这伙人意图很明确,就是过来耍无赖来了;他们的意思是,新上任的生产主任比她在任时开得多,说明冯经理克扣她的工资了,以她在这里工作三年为例,每个月三百,三年下来就是一万多,再加上家里因为这一万多块钱,很多事都耽误了,所以他们要求冯经理一共赔付他们五万块钱!并且威胁冯经理如果不给钱,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而冯经理这边则不断的跟他们胡诌八扯,就是不说正事,终于这伙人被冯经理弄的忍无可忍,他们将办公室打砸一遍后扬长而去,临走时还放话;过几天他们还会来,如果冯经理不给钱的话,他们就一直闹到他拿钱!

要说这伙无赖说话还真算数,半个月后,他们又来了,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粗暴,没说上几句话后,就开始动手打砸,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事,在他们还没闹完时,警察就过来了。

因为是无赖,所以他们很会胡说八道,可冯经理丝毫不担心,他直接将五万块钱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同意他们拿走。看到钱,这伙人以为冯经理这是服软了,心里一阵窃喜,可随后冯经理将购买办公用品所花的发票拿出来时,这伙人傻了,因为发票上面清楚的写着,这里办公用品加起来一共是七万块钱,再加上这次又被他们给打砸了一遍,算了算,一共需要十万块钱,也就是说这伙无赖即便能得到那五万块钱,可还需要赔付给冯经理五块块钱!

看到这里无赖自然不服,表示没有证据能证明上次也是他们打的,可随着冯经理将当时的监控录像拿出来后,这伙人彻底傻了,因为涉及到赔偿,所以这伙乌合之众的无赖样马上表露了出来,他们狗咬狗似的相互说着对方的不是。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不但不要那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钱了,还要赔款给冯经理。

“对付无赖,就要用比他还无赖的办法!因为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总结自己过往经历时,蔡梦洁在冯经理的脸上清楚的看到他露出那得意的表情。

“吕大姐也好,小蔡也好,今天跟你们二位投缘,所以多说了几句。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对你们的照顾,是因为你们做的很好,做的很到位,身为你们的领导,我不能让给我好好工作的人寒心......”

从冯经理的办公室出来后,结算完工资,在吕大姐家又住了两天后,待着不舍,吕大姐将蔡梦洁送上了回家的列车。

至此,通过三天三夜的述说,蔡梦洁算是将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重要事跟鲁冬叙述了一遍。经过这三天的诉说,鲁冬和蔡梦洁的双眼都布满了血丝,精神也比正常时颓废了不少,尤其是蔡梦洁,哪怕鲁冬担心她嗓子长时间说话会累着,给她准备了温水和水果,让她润润喉。也曾跟她说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说,可蔡梦洁哪里会听他的,就这么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后,她的嗓子也有些发哑了。

讲完这些年的经历后,鲁冬将蔡梦洁搂在了怀中,依偎在鲁冬的胸口,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跟鲁冬处对象时的那种感觉似的。就在他们两人睡意慢慢上来,准备睡一会时,屋里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说师兄啊,你这几天是咋回事啊?打电话关机,打你家座机,你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你到底干啥呢啊?哎呀?这怎么还有女人的鞋在这里呢?咋的?你金屋藏娇了啊?啥时的事啊?她有没有闺蜜或者好姐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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