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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想过有人在选驸马这件事上做手脚,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一茬。

她塞给宦官的那个信封内写的并非驸马人选的名字,而是她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圣旨居然还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更不知道是哪一方人换了她的信。

只要圣旨一下,不管赵瑾原本属意的驸马是谁都不再有意义,君无戏言,圣旨念出,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赵瑾可以容忍这封建王朝对公主这一身份的束缚,她毕竟受了供奉,也受尽了这一身份带给自己的养尊处优,但赵瑾却绝不允许自己被人当成傻子,拢在掌心利用。

抛开公主这一身份,她也是活生生的人,改变不了世界,起码她得将自己的命运握在手里。

赵瑾气急攻心也只在一瞬间,她很快便冷静下来,道:“现下已入夜,皇兄怎还会颁圣旨?”

“殿下不信我说的话?”跟前的这张脸十分能够欺骗人,即便赵瑾再理智,也很难对这张脸生出太大的怀疑。

说句实话,如果注定要找一个要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她情愿找一个皮囊足够好看的。

赵瑾垂眸:“唐韫修,你就这么想当这个驸马?”

这下子反而轮到唐韫修轻笑一声了:“殿下,我若是不想,那么你这时候见到的人又是谁呢?”

显而易见,这世间的遗憾千千万,每个人都有可能随时随地落下自己的遗憾,唐韫修偏偏是那个活在当下的。

当初惊鸿一瞥,他便知道若是错过,此生再也不会遇上这样一个人了。

“若是想当这个驸马,那你便自己想办法将圣旨拦下来。”赵瑾说。

既然口口声声说着想当这个驸马,那总还是要做出些努力的,不是吗?

“殿下的意思是,”唐韫修陡然俯身,稍微凑近了些赵瑾的耳畔,他低声问,“只要我将圣旨拦下来,你的驸马就是我吗?”

“唐韫修,就算本宫答应了你,反悔了你又能如何?”赵瑾问。

跟前的男人笑了声:“殿下反悔,我自然不能如何。”

“夜深风大,殿下的衣裳还是穿好些,免得寒气入体。”唐韫修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又消失在赵瑾面前。

恰好是这时,紫韵急匆匆跑过来:“殿下,奴婢听闻陛下传下圣旨往高将军家中去了,你是选了高将军当驸马吗?”

“选什么选,家都要被人偷了,”紫韵眼睁睁看着刚沐浴出来的公主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后,又道,“准备一下,我们回宫。”

“……”

华烁公主心心念念的出宫之旅提前结束,待回到宫中时,俨然已经深夜,陛下都快要歇下了,却突然有宫人传话——华烁公主求见。

皇帝:“?”

今夜侍寝的是去年才入宫的宋美人,生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然而年纪却是与赵瑾同龄。

她才二十。

皇帝多年来保养得不错,但即便如此,两人站在一起无论如何看,也不是一辈的。

“陛下,”宋美人娇滴滴的声音透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哀怨,“公主怎么这时候来求见?”

其实众所周知,皇帝对这个妹妹有多宠爱,即便是这个时候,赵瑾求见,皇帝也二话不说从殿内出来。

当赵瑾走到皇帝面前时,对站在他身边的宋美人视若无睹,“臣妹见过皇兄。”

皇帝嘴上说着:“你这丫头,大半夜的折腾进宫里是做什么?今日才定下了驸马,晚上你就来折腾朕了?”

赵瑾垂眸:“皇兄,白日臣妹送入宫中的信中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皇兄却能赐婚,臣妹便只能连夜回宫将事情说清楚了?”

“什么?”皇帝愣了片刻,“你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认真追究起来是一件大事,不管这信是何时被掉包或者被人偷偷添了名字上去,都意味着有人能在皇帝身边下手。

皇帝当即便无心再宠幸妃子,召了赵瑾去御书房。

说起来,即便是为公主赐婚,原本也用不着那么着急,但这头赵瑾说下月成婚,那头钦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十。

今日已是十六,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去筹办婚礼。

若是旁人也算了,皇室凋零,赵瑾又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她的婚礼怎能寒碜?

钦天监白日来了一趟,没多久后礼部的官员也入宫找了一趟皇帝商讨婚礼细节,从皇帝这离开,转头便又去了太后的仁寿宫,接下来一个月,可以说所有人都跟着转起来了。

换句话来说,驸马爷是谁,婚礼前一天定下都行,但这婚礼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操办起来的。

“给朕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皱着眉,盯着跟前不让人省心的妹妹,面无表情道。

赵瑾自然略去了唐韫修夜闯公主府的事,剩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多时,白日去找赵瑾的宦官便被皇帝传召,然而没等到人来,李公公神色慌张地跑进来,“陛下,那小成子上吊自戕了!”

赵瑾脸色白了些,白日里那小公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结果现在就成了一具尸体,说不准,还是“畏罪自杀”的尸体。

这个点,赶上去颁发圣旨的公公回来复命,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那公公噗通一声跪下,“陛下,奴才去颁发圣旨途中,那永平侯府的二公子突然冲出来抢了奴才手中的圣旨,此人胆大包天,陛下定要重惩啊!”

圣旨被抢了?

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又有宫人进来通传:“禀告陛下,唐二公子求见。”

皇帝:“……”

他抢了圣旨还敢进宫?

“让他进来。”旁边传来一道冷静的女声。

皇帝又是一愣,转头看向他的妹妹。

反了天了,这皇宫究竟是谁做主?

不多时,手中握着圣旨的唐二公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甚至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是何状况。

抢夺圣旨,那是掉脑袋的罪!

唐韫修走进来,这不是皇帝第一次见着这位永平侯嫡次子,上一次见他时,还是永平侯世子出征那一日,皇帝亲自将人送出城门,唐家的二公子,彼时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与兄长相拥后互相告别。

两兄弟都长得一张不错的脸,这也是皇帝一开始打算定下唐韫修为驸马的原因之一。

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一个驸马的选秀,到最后竟然还闹出了人命。

“草民唐韫修参见陛下。”底下的唐二公子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若不是他手中还握着圣旨,皇帝都差点要信了这就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哥。

寻常公子哥敢抢圣旨吗?

“皇兄,圣旨是我让他抢的,你要治罪就先治我吧。”赵瑾突然开口道。

皇帝又是一顿:“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让他抢的?”

赵瑾:“……”

这抓的都什么重点啊?

皇帝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也没让唐韫修起来。

“你们两个……”皇帝看起来像是忍了许久,“将事情给朕都说清楚!”

这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事,中间要省略的细节又岂知亿点点?

眼下,先是公主的信被动手脚,其次是送信的宦官死得不明不白,再是永平侯嫡次子抢圣旨,再是抓着圣旨入宫,越想就越是理不断理还乱。

当然,赵瑾要做的事情并非是去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而是让自己在整件事情中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

但她这个算盘注定是要打空了。

都有能耐教唆别人抢圣旨了,皇帝能忽略她?

“好端端的,你要哪个当驸马就不能张口说,再让人来告诉朕一声,你弄个信做什么?”皇帝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一件多简单的事情,愣是在这个步骤就让赵瑾给复杂化了。

皇帝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赵瑾:“……”

她也着实没想到,有人居然都想对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公主的婚事动手脚。

这件事牵扯到了人命,皇帝眼中,区区一个宦官的命根本不值钱,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这触及到了皇威。

这与当着皇帝的面给皇帝下马威又有何区别?

皇帝当即下令彻查。

而唐韫修手中抢来的圣旨,也回到了皇帝的案前。

上面写着的驸马,是高祺越。

按道理来说,现在嫌疑最大的,理所应当是高家。

只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又摆出来了,如果是高家做的,那这图什么,只要查出真相,被治罪的也一定是高家。

欺君之罪,谁担得起?

在挑战皇威这一问题上,皇帝不可能手下留情。

命案一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那么问题也就来到了赵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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