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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赵瑾理解且明白, 她垂眸, 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随后才缓缓抬头:“母后不必担心, 儿臣能处理。”

“若是哀家来,”太后缓缓道,“永平侯今日便该休妻了。”

妾室扶正,连正儿八经的继室都算不上,竟然还敢在公主面前充当婆母的身份,在太后这里,哪怕罪不至死,冒犯了皇室,也该是个死人了。

赵瑾是明白太后这话里的意思的,但她只能假装自己听不懂:“母后何须同这样的人计较,也不怕有损自己的身份,区区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跳梁小丑。

这个形容倒是合了太后的心意。

在她看来,永平侯夫人所作所为,确实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赵瑾并非是什么循规蹈矩的皇室公主,也不是那些勤勤恳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包子,惹她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上一次,永平侯府多了一个庶长子。

下一次,就说不准是什么事了。

赵瑾好不容易打消太后插手的念头,生怕她老人家将事情弄得复杂了。

随后才出门前去御书房。

新晋驸马正在觐见圣上。

赵瑾到时,李公公就守在门外,她有点摸不准是什么情况,于是小小打听了一下。

“殿下,奴才也不知陛下与驸马爷在里面谈些什么内容,陛下方才便让奴才们出来了,如今也不知里面如何。”

赵瑾:“……”

这话说得多少有点让人心生忐忑。

但她出现在这里,李公公便开门进去通传了,不多时,赵瑾被带了进去。

意料之中,两个男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平和,皇帝对这个妹夫的态度有些不明朗,但也不能说上是不满意。

看他的神色,又像是困惑。

也许是觉得,同一个爹娘出来的,怎么兄长与弟弟,差了这么远?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赵瑾进去时,看见两人在下棋,她听见便宜大哥开口问:“多久没见过你的兄长了?”

唐韫修似乎顿了片刻,道:“回陛下,有五年多了。”

唐世子刚成亲后不久,携妻北上,五年没有回来,唐韫修自然也没见过他那个据说已经有两岁了的小侄子。

“既然都五年了,”皇帝恍惚间道,“果然这时间过得真快。”

唐韫修不卑不亢:“兄长从小志在戍守边疆,能得陛下看重,兄长自然不求之不得。”

仅仅是这点时间,赵瑾就能够明显察觉到,她这个便宜大哥对唐韫修的态度完完全全来了个大转弯。

至于原因,她没看出来。

“参见皇兄。”赵瑾开口,稍微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而后皇帝转过头来,“瑾儿来了,过来坐。”

有一说一,这便宜大哥说人话的时候还是挺像人的。

这盘棋还没下完。

但下棋也是门艺术,平时怎么下是一回事,如今对手是一国之君,赵瑾有点看戏的意思。

她自然是记得,唐二公子之前来自荐枕席时说的有多好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四个字完全可以用在他身上。

这会儿赵瑾看出来了,他确实是有点会下棋,但皇帝也不是花拳绣腿,两人在棋盘上的厮杀还算精彩。

唐韫修每杀皇帝一子,那位九五之尊都会稍微挑下眉,直到最后,几乎是生死关头,驸马惜败。

皇帝抚手笑了声:“没想到驸马的棋艺如此了得,往后可以常入宫同朕下个痛快。”

唐韫修站起来作揖:“陛下谬赞,韫修水平有限,难得陛下不嫌弃。”

皇帝笑了声,本来还想开口说句什么,只是他伸手想要去拍拍唐韫修的肩膀时,忽然脸色一变,给李公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转过身去,大步往帘后走去。

李公公忙走到唐韫修和赵瑾跟前,道:“公主,驸马,陛下身体不适,今日便不再留二位了,请吧。”

赵瑾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问句什么,而后又闭上了,继续沉默。

她目光落在那帘后,没有僭越地走过去看,但这一幕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一种无言的警告,赵瑾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朝代里,必须扮演着某种角色,才能让这种警告暂时平息下去。

唐韫修牵着赵瑾的手踏了出去,他也沉默着,什么也没问,似乎没有半点好奇心般。

怎么来的,也就怎么回去。

两人出宫路上,看见徐太医匆匆赶往他们来时方向。

唐韫修轻声道:“殿下不要多想,陛下会没事的。”

然而事实上,赵瑾不是怕自己多想,相反,她怕自己想少了。

这偌大的皇宫,偌大的皇室,如今根本找不到一个可继承大统之人,只要皇帝出事,那些平日里看着都安分守己的人,便会来争一杯羹。

别说是自己人,如今距离使臣来朝,不足两月。

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此刻让自己显露出半点的破绽,年过五十而膝下无子的皇帝,他算是难得的一位。

赵瑾低声嗯了一句,随后便不再说话,她需要想许多事和细节,然而这个表情落在别人眼中,便是充满着愁绪。

宫门外的马车还在等着他们,唐韫修正将赵瑾扶上了马车,而后自己正打算上去,皇宫内忽然急匆匆跑出来了个小太监。

“驸马留步——”他呼喊着。

唐韫修便顺势停下了动作,似乎有些不解,从马车内探头出来的赵瑾也似乎有不解之处。

“陛下忽然有事要找驸马爷,请殿下随奴才回宫。”他说着低声下去,看模样像是刚当值的小太监般。

大概是在宫门口,他们又恰好是从宫里出来的,唐韫修没有多想,赵瑾自然也没多想。

她原本是同唐韫修一起来的,自然也该一起回去,然后当她要下马车时,那小太监又道:“陛下只说让驸马爷回去便可,公主殿下可先行回府。”

这话,倒是让赵瑾有些看不明白了。

前不久,皇帝还百般嫌弃这个妹夫,到如今,又一见如故了?

只是她没多想,正想说句什么时,她的小驸马抬眸看过来,轻声道:“殿下先回去吧,莫要等我一起。”

既如此,赵瑾也不强求了,她坐回了马车内,眼睁睁看着唐韫修又再度入宫。

这时候她还没将事情想明白。

直到这马车循着原路返回,赵瑾在马车内,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自从当了这公主以来,她这二十年来,算是对香味的敏感程度更上一层楼。

她迅速给自己点了穴位,而后借着马车帘子往外瞥了眼,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这马车却像是驶去了越来越荒无人烟的巷角。

途中甚至有人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来检查赵瑾的状态,见她昏迷不醒,身形随着马车颠簸而晃动着时,又放下了帘子。

直到又一阵小小的颠簸袭来,马车缓缓停下,赵瑾睁眼,还来不及观察,便听见了人声。

她赶紧闭上眼睛。

听到有人说了些类似于“主子”、“大计”的字眼,她还没想明白其中深意,便听见了“唐将军”三个字。

如果不是赵瑾的认知出现错误,那么如今整个武朝上上下下,应当只有一个人称得上唐将军三个字——唐韫锦。

驸马的亲哥哥。

很快有人将赵瑾从马车扛下来,举动并不温柔,而且对方身上的盔甲硌得赵瑾腰背疼,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然而内心却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她,当今嫡长公主,皇帝胞妹,在皇宫门口被人绑架了。

传出去御林军会被笑到掉牙的程度。

她被随便扔在了一个柴房里,待门关上,赵瑾便看见了身旁的紫韵。

她是真真切切还在昏迷不醒着。

赵瑾没犹豫多久,下一刻反手解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凑到紫韵鼻翼下面。

紫韵很快睁眼,睁眼看见赵瑾时瞳孔猝不及防一缩,却被赵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殿下”,紫韵终于冷静下来,“我们可是被掳……”

赵瑾:“……”

是的,被掳对女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相反,就算清清白白地走回去,也不会有人信。

赵瑾笑了声,随手拍了拍紫韵的脑袋,语气极为温柔:“别怕,本宫能带你回去。”

温柔中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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