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 2）

皇后犟不过赵瑾，虽然没有上前，但也一直看着外面。

赵瑾确实在想，皇宫与城外的距离，晋王今夜发动兵变，如果不能一举成功，明日开城门的时辰一到，城门若还是紧闭着，城外的军队必然能够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起码得熬到寅时五刻开城门的时间，城外的军队才有可能发现京城里面的猫腻，从城外将领判断到入城的时间，起码还得往后推两个时辰。

这段时间若是没能熬下去，便是功亏一篑。

只不过，就算赵瑾能熬，如今近乎失去意识的高祺越估计等不了，赵瑾就算有再高的医术，如今身上没有带着药，没有工具，且环境恶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瑾救不了他。

原本就这么等下去还算是有一线生机，只是好不容易熬到了寅时，雨依旧在下，脚下的雨水仿佛都要渗着血一般，御林军节节败退，宫门被破开了，大部队冲了进去，一部分人在检查漏网之鱼。

于是，像这种不起眼的角落成了被重点关注的对象，一夜未睡，赵瑾只觉得眼睛酸涩，腰背也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她的脑袋不得不高强度绷紧着，比起从前上手术台时更甚，当听到不远处响起脚步声时，她忽然冷静下来。

反而是高珍珍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高祺越已经昏死过去，紫韵要起身，被赵瑾一个动作制止住，她右手抓紧了匕首，天边透出的一缕光让匕首上的银光显得愈发渗人。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说话声也近了，“还不如赶紧跟进宫去在主子面前多表现，日后飞腾黄达可就指望今晚了。”

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说不定能被咱哥俩在这里捡个大功呢。”

这话原本只是说着罢，一身血气的两个兵就这样走进了昏黑的巷子里面，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巷子里面藏着武朝的皇后以及嫡长公主。

大功是大功。

就是有没有机会领是一回事。

赵瑾太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了，照那两个人的行动轨迹，早晚会发现他们，这里虽然能藏人，但他们如今有五个人，只要有人进来，便会发现此处不对劲。

赵瑾再次握紧手中了匕首，匕首柄上有些湿滑，不知是雨水还是她的汗水。

脚步声愈近，赵瑾的呼吸越轻，除了匕首，她还顺势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银簪子，而她其实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并不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赵瑾突然从这宛如洞穴的通道走了出去，速度快到其他人根本没机会开口阻拦。

好歹就算是她失手，也不应该将里面几人全暴露。

巷子里的两个反叛军逐渐走近，借助这巷子的掩体，赵瑾勉强隐藏自己。

“我就说这巷子没人，你还想做春秋白日梦呢……”那人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银光闪过，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脖子一凉，鲜血喷涌，他探手一摸，发现是自己的血。

鲜血就这么猝不及防喷到了赵瑾身上、脸上，她没来得及发呆，立刻将匕首刺向了另外一个人，只是对方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匕首只是刺伤了他的手臂。

只是当他看清行凶的不过是一介孕妇时，又不免生出几分恼怒与轻视：“贱人！”

他伸手过来，一举打掉了赵瑾手中的匕首，下一步便是要踹她的肚子，赵瑾不得不躲避护住自己的肚子，结果就是这么一下，被人从身后抓住了头发使劲拉着，赵瑾头皮发痛，千钧一发之际，她忍痛用力抬脚踹向对方的下盘，对方果然吃痛，手一松，弯腰。

这时候，赵瑾看准时机，抬脚抬起膝盖使劲一定，膝盖重重磕到对方的下巴，就是这时，赵瑾终于亮出了另一只手上藏着的银簪，对准对方的胸膛，毫不留情地刺下去，这一用力，她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

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绝对不能让对方还能有本事张口呼救，不然方才以及一晚上都要功亏一篑。

赵瑾清楚知道自己那一下要刺到哪里才能致命，她的簪子不是刀，但刺中心脏，这样的冲击力，人多半是活不了了。

这是赵瑾第一次杀人。

她脸上没有出现惊慌失措，反而冷静到极点，在人倒下之后，她又捡起地上匕首，又用力往对方胸膛上刺了一刀，鲜血染红了赵瑾的双手，喷涌而出的血将她的衣裳与脸也沾染上。

里面听到动静的紫韵终于按捺不住爬出来看，结果便看到她怀孕七月的主子，手握匕首在两具尸体身边，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双眸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冷血。

紫韵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到赵瑾身边：“殿下，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没事，”赵瑾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脸，“快和我将尸体拖到角落藏起来。”

在看到赵瑾浑身鲜血进来时, 皇后与那高家的小姐都被吓了一跳。

赵瑾肉眼可见沉默了许多，双手在雨水里洗了，但即便如此, 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依旧明显, 衣物上的血迹明显，时不时闻到的血腥味使她作呕。

放在从前，赵瑾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手刃两条人命。

她长这么大，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了二十余年，站在权力之上, 从来没有危及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哪怕是一句话便能要人性命, 她也从来不享受这样的权势, 直到今日, 在性命的威胁之下, 她动手杀了两个人。

那刀刃割到喉咙时, 仿佛同她之前每次做手术时没什么不同，她出奇地冷静, 身上的戾气就连紫韵也被唬住了一般。

在这一刻，向来温和的主子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紫韵自然不可能知道, 赵瑾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 她如今神经绷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都有可能引起极大的条件反射。

而赵瑾方才能够反杀两个反叛军也绝对不仅仅是运气的成分, 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荒废的防身技巧还有当初为了强身健体练的跆拳道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只是这个肚子确确实实影响了赵瑾的发挥，只有结合偷袭, 她才有胜算。

这是你死我活的时候, 没有人会对即将向自己下手的敌人报以慈悲之心, 赵瑾的职业病不包括圣母这一点。

只是谁都能看出来，赵瑾此刻的状态并不对劲，精神高度紧绷时，人的眼睛会下意识进入警惕状态，尤其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赵瑾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几人都不能暴露，在武力值方面，除了已经陷入昏迷的高祺越，其他几人怕是比不过赵瑾这个孕妇。

但是孕妇毕竟有孕妇的脆弱之处，怀着孩子，便注定让她出于弱者的地位。

所幸在方才两名反派军之后，便没有人再走进这条巷子里面，高珍珍守着自己的兄长无声流泪，她显然明白，高祺越这伤越拖着，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只是她也明白，这种时候跑出去就是自寻死路。

京城一夜之间变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一些寻常人家也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时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根本不可能开门出来找死。

从高家逃出来的兄妹俩以及从公主府消失的嫡长公主显然也在被搜寻的过程中，想是其他皇亲国戚也许还只是被软禁，其他朝臣若是不识相些，怕是死无全尸。

天逐渐亮了些，到了该打开城门的时间，只是这京城的大门迟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驻守在城外的哨兵远远看见这一幕，于是回去禀报将领，将军听到禀报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只是一炷香过后，城门依旧没有开的意思，将军不得不重视起来：“来人，拿上武器，随本将军去查看一番虚实……”

“报——”只是还没等将军的话说完，又一名哨兵冲了出来，“将军城门外有军队在往里面闯！”

这方圆几十里，还驻守其他军队？

“拿千里镜过来。”

将军拿上千里镜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了半晌，终于在乌泱泱的军队里面看到了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用红色染料写着鲜明的一个“唐”字！

唐家军？

唐韫锦不是在戍守边疆吗，他带的兵怎么会出现在京城之外？

是唐家要造反还是京城里面出事了？

这两种后果都不是他们可以束手旁观的，那将军当机立断，即刻下令道：“所有人听我号令，即刻整装，回京！”

这时候，哨兵那边已经看到，城门被唐家军破了。

将军心一沉，众所周知，唐家就算如今只剩下两个男儿也依旧被陛下如此器重，靠的可不仅仅是死去唐家将领的忠心耿耿，更多的还是唐家军的威力。

治军之严，训军之强，杀敌之勇。

这才是唐家被器重的原因。

若不是唐世子领军后便极少回京，说不定陛下都已经给他另赐爵位，哪里用得着等如今永平侯的那个爵位？

正因为如此，起码唐家军目前而言并没有叛乱的理由。

唐家虽然有爵位，但血缘关系上确实与皇室沾不到关系，造反带来的后果绝对不是唐家军承受得起的，这也就意味着，京城里面必然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