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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明白皇帝对自己兄弟的不信任, 毕竟宸王炀王这两个看起来, 不管是真的资质平庸还是拥兵自重,他们都拥有皇帝无法全身心信任的原因, 但将重担这样毫无预兆放在她一个公主身上,朝堂将乱。

“殿下,接旨吧, ”李公公又催促道, “这很快便是上朝的时辰了, 殿下还是先收拾一下,准备进宫吧。”

赵瑾:“……谢主隆恩。”

她跪在地上,头低着,双手接过了那道圣旨。

圣旨在手上,赵瑾只觉得烫手。

而在赵瑾接旨,到李公公返程回皇宫后不久,已经站得整整齐齐的朝臣没有等来他们的陛下,反而等来了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圣旨,唯一不同的是,那道圣旨后面加了这样一句话——

“华烁公主处理朝政期间等同于朕,可掌赏罚生杀大权,望众爱卿敬之,不敬者,可随公主处置。”

女子当政?

金銮殿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陛下呢?陛下何处,我要见陛下!”有臣子直接开口。

宣旨的公公将圣旨卷好,道:“陛下龙体抱恙,近日不理朝政,无召不得面圣,所有朝政之事,一律由华烁公主代理。”

“公主如何能干政?”又一文官当众道,“即便华烁公主乃陛下胞妹,可她从未接触过朝政,如何能处理政事?”

在场,保持着沉默的人不是没有,其中唐韫修便是其中一个,他已经被周围好几道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过了,只是依旧双目微垂,丝毫不在意朝堂上的纷扰般。

除此之外,最沉默的莫过于太傅,这会儿,他终于意识到皇帝昨夜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朝堂上唯一一位女侯爷此时也成了众矢之中。

在一群“女子怎可干政”的男人里,她难得沉静了许多,圣旨已下,除非再生变故,否则赵瑾都必须来上这个朝。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华烁公主驾到——”

拖长的语调一下子让金銮殿陷入了沉寂,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帘内。

二十六岁的嫡长公主在这一日,毫无预兆地担起了摄政一职,如若不是赵瑾前一日没有进宫,这会儿就该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想谋权篡位了。

赵瑾的身影出现在金銮殿上时,朝臣静默,中间空出了一条道,赵瑾就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踏上台阶,最后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诸位朝臣这才注意到,那把龙椅下首的位置多了一把椅子。

赵瑾不是第一次在这个视角下看下面的人,当她还是个孩子时,因为便宜大哥的心血来潮,她这个嫡长公主就被抱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臣子毕恭毕敬地启奏,那时候赵瑾就略微感慨了一下权力巅峰带来的满足感。

谁知道兜兜转转,她现在又再次坐上了这里。

下面的官员现在是看她哪哪不顺眼,赵瑾能理解的。

皇帝为了给赵瑾撑场子,甚至还将李公公安排在她身边,李公公看着下面无动于衷,于是干咳两声,朝臣才有了反应,首先跪地的竟然是太傅,紧接着身边的人看他一眼,也纷纷跪下。

“臣等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以听出许多人语气里还带着不服,赵瑾垂眸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官府颜色各不同的大大小小的官,不知在想什么,她没有第一时间让众人起来。

直到旁边李公公低声提醒:“殿下……”

赵瑾才道:“诸位大人平身吧。”

她确实对上朝这个程序不太熟悉,但再如何不熟悉,也不妨碍她这会儿慵懒地盯着下面的人看。

这会儿,也算是帝王体验卡了。

想着差不多了,赵瑾缓缓开口道:“诸位不必这么看着本宫,如诸位所见,本宫应当只比你们早几刻知晓这消息,比诸位大人还要不知所措与惶恐,你们也知道,本宫是不懂朝政之事的,不过皇兄的圣旨已下,还请诸位大人忍一段时间,让我这女子指点一下江山了。”

赵瑾这几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冤有头债有主,真看不惯她一个公主指手画脚就去找颁圣旨的人讲道理。

显然道理大家都懂,但不妨碍大家看轻赵瑾这个公主。

她是公主没错,身份尊贵,若真有心要搅和朝堂的浊水,确实未尝不可,只是一直都没涉猎,如今一下子被她的皇帝哥哥架在这个高位上,朝堂的凶险,不是她轻描淡写一句“圣旨”就能避免的。

赵瑾目光落在下面,脸上不见任何忐忑。

她看了眼李公公,李公公就在她身边,领会了眼神,于是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一片安静之下,半晌,有人站了出来:“启禀殿下,臣有奏。”

赵瑾看见了一张还算眼熟的脸,是庄锦晔。

看他身上的官服颜色,已经是绯色,从几年前正七品到现在从五品,如今已经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这个晋升速度不可谓不快,显然他是得皇帝器重的寒门官员之一。

只是朝堂之上,五品以上的官比比皆是,庄锦晔这时候出声,未免没有要替赵瑾解围的意思。

庄锦晔这一开口,翰林院学士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赵瑾在上面其实什么都能看见,这角度,有点像在讲台上看下面学生有没有小动作。

她忽然有些想笑。

“启禀殿下,陛下前几日曾提起要办一场讲学,但陛下如今抱恙,臣想问这讲学是办还是不办?”

是个需要请示又可以不请示的问题。

赵瑾一顿,旁边李公公低声道:“陛下之前想给京城学子办个讲学会,吩咐了翰林院去准备,只是场地和时间还未落实。”

这话说出来,赵瑾思索了半晌,下面庄锦晔一直低着脑袋,没有说什么,朝臣沉默,等着看这位新上任的摄政公主怎么个出丑法。

别说场地,这位公主怕是连以往讲学安排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太傅先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殿下……”

“太傅,”赵瑾开口了,语气沉稳,或者说十分轻松,轻松得仿佛她现在不是在上朝,而是在闲聊,“本宫听闻京城中的迦和寺足够宽敞,也足够气派,不如就在那开设讲学如何?”

赵瑾这句话直接让朝中大半的人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选这么个地方。

“殿下不可。”这会儿是礼部尚书站了出来。

“迦和寺乃佛门圣地,岂能随意举行此等喧哗之事?”

赵瑾看着他,神色未变:“贺尚书,你告诉本宫,迦和寺供是什么神佛?”

“回殿下,迦和寺供的是西域来的斗佛,陛下很是看重。”

“工部尚书何在?”赵瑾垂眸问。

一道紫色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对着赵瑾行礼:“禀殿下,臣在。”

赵瑾虽然不怎么与这些官员打交道,但几个大官她还是认得的,“刘尚书,告诉本宫,迦和寺是国库出钱修建的吗?”

“回殿下,是的。”工部刘尚书回答道。

“贺尚书,你再告诉本宫,既然是国库出钱修建的寺庙,那本宫在那举办个讲学,有何不可?”

赵瑾这句话问得犀利,朝堂又沉默了些。

“殿下有所不知,那迦和寺的释空大师受陛下器重,此番行事不曾过问陛下和释空大师,迦和寺那边恐怕会有意见。”

赵瑾:“贺尚书方才是没好好听清楚圣旨的意思吗?陛下休养期间,本宫行使陛下之职,我武朝花费重金建成的寺庙,征用一下还得过问一介僧人的意思?”

“殿下息怒!”贺尚书跪下,低着脑袋。

赵瑾慢悠悠道:“朝堂的事,本宫确实不懂,但从来没听说过朝廷要征用一个寺庙,还得过问寺庙的僧人的,更何况,这寺庙还是朝廷出钱建的。”

“陛下器重什么僧人大师,本宫不知道,但这讲学,本宫说了,在迦和寺办,就得在迦和寺办,”赵瑾不轻不重地掀起眼皮子看下去,“参加讲学的都是我武朝的读书人,若因在寺中举办一个讲学就算冲撞神佛的话,连我武朝读书人都不保佑的神佛,要来何用?”

贺尚书:“殿下慎言。”

赵瑾笑了一声:“行了,贺尚书先起来吧,这事就这么办了,翰林院将事情安排好再呈给本宫吧。”

她这句话算是定了,不仅两位尚书站回了自己的位置,还有庄锦晔。

华烁公主上朝的第一天,显而易见,朝臣都是一种观望的态度,他们不信这个公主有什么能耐管理朝政。

赵瑾显然也不信自己有什么能耐,只是她这个公主说到底就该有公主的样子,可以不懂,但不能让人将她当做傻子。

也希望她那皇帝哥哥能早点意识到,她不仅不堪重任,甚至连朝臣这边的关系也处理得一塌糊涂。

介于新官上任,也介于有人希望赵瑾能够知难而退,还真有人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殿下,臣有奏。”是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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