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薄雾10(1 / 2)

  书包里是病例单,成绩单,和一张铜版纸,纸上写着:我是贫困生,父母患病,收入微薄。无力支付学费,请好心人帮帮忙。病例单里的字龙飞凤舞,成绩单上的分数很高,一看就是优等生。

  苏朝晖在淮陵也常见到贫困生乞讨,当时他没想过这是假的,因为太容易穿帮了。

  “如果有人问我哪个学校,哪个老师,班里有哪些同学,可怎么答?”他嗫嚅着问了一句,车厢里随即响起一阵哄笑。

  苏朝晖这么问,并不是要问题的答案,而是在假设自己求助和逃走的可能性。

  老蛇却说,“给钱的人里有我们的人,谁刁难你,他们会解围。”

  他们?苏朝晖心一冷,也就是说,自己求助的人里,有一半的可能是同伙,他们会假意帮忙,甚至把自己带去派出所,实际上半路拉回山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险值得冒吗?

  从山路开到市区,开了快两个小时。因为他们走的不是直路,而是一直在城里绕来绕去,每到一个地点,车上就下三四个人。快到中午的时候,车里只剩下苏朝晖,宝玉和兴旺。

  抵达一处桥洞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下。老蛇先行下车,往四周看了看,午后的街头人比较少,兴旺一下车就跑得无影无踪,宝玉拿了个二胡往集市的方向去。

  苏朝晖的被指派在一个桥洞下,两边有很窄的人行道。桥洞也是流浪汉的最爱,可现如今流浪汉也按资排辈抢地盘,显然好地盘都被这个组织“收编”了。

  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苏朝晖人生中最屈辱、最难捱、最刻骨铭心的几个小时。

  在他人生过去的十来年里,始终都是以一种骄傲的姿态,成为着别人榜样的存在。聪明懂事,成绩优异,善解人意,积极进取。他是尖子生,是课代表,是学习标兵,是女孩子趴在窗前争相偷看的校草。这十年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因为这样的拥戴让他觉得舒服,让他觉得被尊重。

  此时,那十多年来的美好一切忽然就像梦幻泡影般纷纷破碎。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跪在一张破损的铜版纸前,把头脸埋得低低的,对着素不相识的人磕头致谢。

  尊严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也可大可小,小得形如鸡肋,大到压垮一个人的心气和斗志。

  在下跪之前,苏朝晖还幻想过人群之中有自己的远房亲友,有认识自己的人。然而在膝盖碰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他情不自禁地把头脸深深埋了下去。

  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是他能给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尊严。

  这就是尊严尽丧,它碾碎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而与这破碎的灵魂相反的,是那雪花般落下的钱币。一角,五角,一元,五元和十元…随着时间的增加,面值越来越大,钱越落越多,人群也从起初的指指点点变成了同情和叹息。

  不久,纸币就堆成了小山。

  “哭的这么伤心,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孩子,你家人在哪个医院?我认识人,我帮你照顾照顾?”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