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晚星，帮你摘月亮（1 / 2）
（谨以此篇献给一位挚友。）
【一】
夜晚，星空闪烁，点点星光映射着城市霓虹，月亮在其间穿梭，绘成剪影，把一座繁华的都市渲染成梦幻的模样。身处其中的人们往来交错，街道上车水马龙，让BJ的深夜依旧充斥着喧哗。于是，在这闹市之中寻一刹静谧、找一方安逸，仿佛成为了很困难的事。
李子希坐在楼顶的躺椅上。她发现整个城市之中，这里最安静。她渴望星空，想要月亮，想要去最接近它们的地方，却不想去“中国尊”。那里太过喧闹，让人心情杂乱。二十五层居民楼的楼顶，没有旁人打扰，只有自己与晚星作伴，李子希感觉，只要在这里，好像伸手就能抓到星星，站起来就能碰到月亮。她望着西南方的一颗不算太亮的星子，在她的眼里，它与远方的一轮圆月交相辉映着，共同描绘出这星空最美的风景。
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好像万物都停息了，只有微冷的夜，和远方的星。它不断地向着月亮奔跑，好像夜尽时就能碰到月亮，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地上思念的人儿。
她右手拂过手中的书，回忆蔓延开来。
那本书名叫《星辰与希望的那些年》，作者是李子辰——李子希的哥哥。
【二】
“就要天黑了，再加把劲儿，小希！”李子希的母亲慕华呼唤着，停下脚步等着年幼的她跟上一家人的步伐。
那天一家人一起去爬山，据李子希的父亲李峰说，山巅的群星璀璨，美不胜收。
2006年，李子希七岁。
李子辰大她五岁，虽然也才十二岁，但在李子希的眼中，他要成熟很多。有些时候甚至要比爸爸妈妈值得依靠。
见到李子希满脸不情愿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罢工，李子辰轻叹口气，向李子希的方向走去。他抚着李子希的头，另一只手指向天空，温柔地道：“小希，你看。再过一小会儿，那里就会闪烁无数的星星，就像夜空在向我们眨眼睛，陪哥哥一起去看，好吗？”
李子希的表情软了许多，却依然有些不情愿。她捶着酸疼的大腿，带着哭腔的道：“不要！哥哥就知道欺负小希！”
李子辰劝道：“那这样好不好？等小希爬到了山顶，哥哥答应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吗？”
“什么愿望都行。”
李子希终于不哭不闹，反而铆足全力，紧紧跟随在哥哥和父母的身后。
两个小时后，四人到达了山巅。此时天空已经大黑，但星星还藏匿在云层背后，不肯露出真容。站在绝顶之上，看夜空包裹着自己，颇有一种身处宇宙的浩渺与辽阔。再望向远方，城市的灯火汇聚成一束光点，莹莹闪烁。世界很安静，好像只有几人的呼吸，和略显萧瑟的风。盛夏燥热的余温未散，却让人感到温暖和舒畅。
“好美！”李子希不禁感叹。
“星星还没出来。”李子辰道。
“就快了。”李峰道，“出门前我看了天气预报，再过一会儿等云都散了，星星就会闪烁。”
“那一定会更美的。”慕华道。
“好期待！”李子希大喊。
没有回声。孤峰自傲，不容许一点嘈杂的回响萦绕它的耳畔，于是它比千山都高，凌驾于云层之巅。
不一会儿，云层打开星空的幕布，把群星的灿烂展现给人间。星子璀璨，与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绘成一幅壮阔的星空图。如果你见过梵·高的《星空》，那么你一定能了解这浩瀚的美。它们把人间照亮，让大地映出光辉。
李子希本有些困意，但在云层打开的那一刻，她的双眼映射出星空的模样，好像在她的眼睛里有星星。
群星抱月，一轮明月也在不久粉墨登场。它的光芒那么耀眼，让天边的星星都有些黯然失色。它像是夜空的主人，又像是群星的王子。那么夺目动人，惹人垂怜。
这次旅程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小希有什么愿望？”李子辰问道。
“嗯？”美景让她忘却了劳累，甚至忘却了与哥哥短暂的约定。
“小希又忘事了。”李子辰道，“刚才咱们约定好了，爬到了山顶，哥哥就满足小希一个愿望，记得吗？”
李子希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那小希想要什么？”
“小希想要月亮！”李子希的声音稚嫩、天真。
李子辰没有反驳，问：“为什么是月亮？”
“因为月亮最大！它比星星更亮！”
“好，那哥哥为小希摘月亮，好不好？”
“好！”
那天，李子希在母亲的怀中昏昏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哥哥化作一颗星星，把月亮摘下来，装进最漂亮的礼物盒，放到了小希的床头。只要她醒过来，就能触碰到月亮。
她喃喃道：“谢谢哥哥……”
【三】
2011年，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大事——微信诞生了。
“诶，你下载微信了吗？”
“当然！你别说，这软件还挺新奇的！”
“是啊，以后咱们不用打电话也能聊天！”
“你看你看，这儿还有小黄脸表情呢！”
……
走在校园里、大街上，李子希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这时候她上小学五年级。
一个周末，她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等哥哥回来后，拉着他的衣袖问：“哥，你知道微信是什么吗？”
这时候李子辰刚上高一。在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李峰和慕华考虑到李子辰要住校，于是给他买了一部智能手机，为了方便与家里联系。
李子辰轻声笑道：“当然知道。”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李子希演示。
“你看，这是聊天功能，你可以通过这个跟你的好友聊天；这个是表情，是不是很有意思……”
李子希看的很入迷，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微信。可是她也知道，要想有微信就要有智能手机，智能手机又那么贵，父母不会同意买给她的。
李子辰注意到妹妹眼中闪烁的光，和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他知道李子希在想什么。
那天，他没说什么。
时光流转，一个学期很快过去。
秋风扫过萧瑟，冬雪如约而至。2011年在人声的嘈杂中悄然接近尾声。
那是一个冬雪过后的清晨，刚放寒假的李子希睡眼惺忪的醒来，上了个厕所正准备睡一个回笼觉时，李子辰忽然从另一边的房间里走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小希，换衣服。”
李子希注意到，李子辰早已经穿戴整齐。再一看表，不过刚刚六点半。
“哥！好不容易放假了，你让我多睡会儿好不好？”李子希抱怨。
“哥带你去个地方。”李子辰道。
“什么地方啊！这么早！”李子希有些没好气，“我还要睡觉！”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错过了今天你会后悔的。”李子辰笑道。
“哥，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搞神秘主义了？”
“刚刚。”
一番心理斗争之下，李子希最终还是妥协了。刷牙洗脸，之后穿上衣服，胡乱拿起餐桌上的面包塞了几口，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钟。
跟着李子辰坐上公交车，辗转一个小时，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门店。落地的玻璃窗映射着阳光，有些刺眼的夺目。招牌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图样——看上去像是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透过玻璃窗，李子希看到门店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手机，看上去科技感十足。
“这是……？”李子希有些疑惑。
“手机专卖店。”李子辰道，“走吧，哥给你买个手机！”
“可是……手机很贵的！爸爸妈妈一定不会让买的。”李子希道。
李子辰抚了抚李子希的头，笑道：“哥攒了几年的零花钱，就是准备给我们小希用的。”
李子希不觉呼吸一顿，旋即笑道：“谢谢哥哥！”
走进专卖店，辗转几圈后，李子希选中了一款纯白色的iPhone4。问了价钱以后，李子辰毫不犹豫的掏出攒了几年的零花钱，付款买下了。
从专卖店走出来，李子希问：“哥，你为什么突然想给我买手机？”
“上次你问我微信是什么的时候，明明很想要。”
“可……你完全可以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啊！这样等爸爸妈妈下班回来，肯定会骂你的……”
“不怕。别人有的，我们小希也要有。”
伴着李子辰温柔的声音，李子希感觉雪都融化了，发出暖人的气息，让人温暖。
傍晚，李峰和慕华几乎同时进了家门。
李子希见到父母，赶忙冲了上去，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向父母炫耀。
本想得到父母肯定的回复，结果她得到的却是李峰严肃的训斥：“手机？哪来的？”
李子希有些害怕严厉的爸爸，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妈妈。可慕华也同样表情严肃，全然没有理会李子希，自顾自的整理着她和李峰刚刚换下的外衣。
她知道，父母这次真的生气了。
李子希怕极了，冷汗顺着脑门渗出。她害怕爸爸会打她，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李子辰从自己的卧室探出头来，才发现家里的气压实在低的可怕。他缓缓走出来，轻声问：“怎么了？”
李峰冷哼一声：“还怎么了？你看看你妹妹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嗯？”李子辰心中一颤，但还是装作冷静的样子。
“她背着我们买了个手机！手机多贵啊！她那么小哪来的钱？别是干了些什么不正的勾当。”
见事情瞒不住了，李子辰也大方承认，他可不希望妹妹帮自己背这个锅：“是我。我给小希买的。”
李峰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抽出腰间的皮带就要打。
慕华赶忙冲上来拦住，好言劝着：“你干什么啊？孩子都十六了，你还打。你这叫家庭暴力你知道吗？”
“那你说怎么办！”李峰吼道。
“来小辰，咱们坐下好好谈谈。”慕华说着，坐在了沙发上，同时还让出了一些地方给李子辰。
李峰长叹一口气，沉声让李子希回屋写作业，转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还是那个问题，你哪来的钱？”李峰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李子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如实道：“我攒了几年的零花钱。”
“都用了？”
“都用了。”
“花了多少？”
“两千多。”
一时无言。
半晌，李峰问：“我说没说过，等小希大一点了，我们自然会给她买的，你这是干什么？”
说到这，李子辰也有些激动：“爸，小希说她班里好多人都已经用上智能手机了。凭什么别人有的，我妹妹不能有？”
“那你可以买国产的啊。非要买苹果？你以为咱们家是什么有钱人家吗？”
“我不管，我妹妹一定要用最好的！”
李峰顿时语塞。
他又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皮夹。他把里面所有的红色钞票都拿了出来，放到李子辰手中。
“爸，您这是？”
“总不能让你一个孩子出钱吧。”李峰沉声，“不够的回头我再补给你。”
说完，李峰便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四】
就在两天之前，即将临近中考的长青中学已经停止了授课，所有学生回到家，进行自行复习和答疑。
李子希趴在书桌上，看着一旁的中考倒数日——距离中考还有三天——不禁陷入了惆怅。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很紧张。中考，对于李子希来说，甚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是人生中迎接的第一场大考。她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想到无数种可怕的失误，譬如答题卡涂串行、名字写错等等。她想，哪怕有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迎接她的都将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有一个噩耗传来，至少对于现在的李子希来讲，是一个噩耗。
正躺在沙发上看报的李峰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他起身对一旁的慕华说了些什么，便向李子希的房间走来。
“叩叩。”他敲了两声门，旋即推门而进。
“怎么了，爸爸？”李子希直起身，问道。
李峰脸上写满了歉意：“对不起，小希。我和你妈妈应该不能去给你送考了。”
李子希一惊，心中似有乱石击打，不禁愣在了原地。
李峰当然也注意到了女儿不自然的神态，拉过一旁的板凳，坐了下来。他抚着女儿的头，轻声安慰：“没关系的，小希。我和你妈妈只是去出差，就和原来一样。我会跟你哥哥说，你中考的时候，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陪着你。好吗？”
李子希纵然失落，却无法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她知道，父母出差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养家糊口，他们也不得不去。她懂事的点点头，弱声道：“好，我知道了。”
正值端午假期，已经大二的李子辰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
当他推开房门进到家里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漆黑一片的场面，他知道一般这个时候，父母和妹妹都已经睡下了。可是迎接他的却并不是这样。只见客厅的大灯还亮着，李子希正蜷缩在沙发上，怀中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于是他走到李子希身边，放下手中的手提包，俯下身观察了一下。
李子希似乎是睡着了，双眼紧闭着，口鼻间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他很纳闷。平时若是李子希这样睡在沙发上，慕华一定会叫醒她，让她回卧室去睡。他看了一眼家里的时钟，已经夜里一点了。慕华不仅没有管李子希，甚至屋内听不见父母的一点响动。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父母不在家，又看了一眼早在下午就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李子辰轻轻摇了摇妹妹。
李子希缓缓睁开双眼，有些迷蒙：“哥哥？”
“小希，爸妈呢？”李子辰问。
李子希仿佛瞬间清醒了，一把推开李子辰，呵斥道：“哥！你还说这个！下午爸妈走的时候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结果你呢？你手机竟然关机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多难受，多无聊！”
李子辰不觉一惊：“爸妈……出差了？”
“不然呢？”
李子辰紧蹙了下眉，紧紧将李子希拥入怀中：“对不起，小希。我下午玩得太尽兴了，手机关机了。对不起。”
半晌，李子辰松开妹妹，跑到卧室，给手机插上了充电器，旋即跑了出来，道：“妹，你等着，等一会儿手机开机了，我就把这几天的活动都推了。你放心，我一定专心陪你备考。”
李子希轻叹口气，道：“妈妈没说错。”
“嗯？”
“妈妈说，哥哥是最可靠的。”说着，李子希终于展露了笑颜。
李子辰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不过，”李子希道，“倒也不用都推掉吧，就比如明天，你不是有一个聚会吗？不是说你喜欢的姐姐也去吗？”
“没关系，什么都没有小希的中考重要。”
李子希笑道：“那也不能拿哥哥的幸福开玩笑啊！决定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复习了？”
“复习不下去。”
李子辰会心一笑：“那好吧，就当带你考前放松一下了。”
“嗯！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你爱情路上的最强助攻！”
“你小小年纪的，说什么呢？”
“不小了，我也快十六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