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众望所归（下）22（1 / 2）

零散的星火在黑压压的广场上跃动，傅凌望着妇人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也只能摇了摇头。

群情激奋间，年轻的念力师终于在这一刻完成了多年夙愿，他步履坚定昂首阔步地走上刑台，环顾着台下每一张面孔后抬了抬手：“请诸位稍安勿躁。”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说话的分量，所以语速极慢，甚至带着几分哽咽。

他扬眉吐气般诉说着自己以及台下百姓心中的郁结：“我的祖辈曾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可在场也有不少是许多年前由外界漂泊而来的定居者的后辈。但不论我们是何出身，有何血统，一直以来我从祖祖辈辈开始知道今日我们都还在被所谓的议事会欺瞒压迫！”

“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总是被迫聆听着外界早已被焚毁殆尽的教诲，就连我也是从小听着这样遮人耳目的谎言所长大！在有议事会存在的新枫镇里，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被允许离开这处吃人的囚牢。”

寒风钻进青年的鼻息，让他讲话都颤抖起来：“他们日日宣扬结界之外早已被焚毁，无法供我们生存，可事实上那全都是他们为了蒙蔽奴役我们编纂出来的谎言！就在今日，城主大人的复苏为我们带来了这百年来我们最迫切需要的希望和真相！”

“如今，欺压我们的罪魁祸首已经伏法，而怜悯众生的城主大人也会将在不久后把属于我等的自由一并归还！”他说的话铿锵有力，面部也微微颤抖。

话音刚落，人群便瞬间沸腾了起来。

寒风萧瑟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像火盆里噼啪爆开的火花，在四周树叶婆娑地沙沙声里止不住的叫嚷谈论着。

乱哄哄一片的最外围，有最后一位在百年前神迹中活下来的百岁老人。

他佝偻着身子，目光里泛起泪花，明月映在他的浑浊的双眸，让他仿佛看到了幼年时那恢弘繁盛的苍枫城。

万邦来朝，四方来拜。

各色各样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走在熙熙攘攘的宽阔街道上，各种念力戏法异域奇物在大街小巷叫卖交易。街道两旁长盛不败的满阳草让整座城邦都笼罩在蓬勃清新的花香，偶尔有从苍嶷山上下来的侍者会骑着浑身白羽的灵鸟在天际巡游。

但一切记忆都定格于那个傍晚。

六岁的他趁爹娘忙碌之际独自跑上街玩耍，周遭一如往常地热闹繁华，唯独不同的是那晚的残阳染红了这片天空，暗红色的落日挂在涌动的云层里像天边被烫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想找邻居家的孩子玩，却听到自家院落里的狗开始吠叫，然后是躁动的鸡鸭和大片大片从林子里仓皇飞出的各种灵鸟。他愣在原地，抬头就见到苍嶷山上飞下一批批他立志要成为的念力师，他们有的驾驭着命器有的乘着坐骑，但都神色凛然义无反顾地像北方的密林飞去。

再后来，有更多念力修为还不足以踏上苍嶷山的念力师们从城邦各处或跑或飞地向同样的方向赶去，他想跟上去瞧瞧，却被爹娘逮住拉回了家。

他所有关于这座恍然如梦般的城邦的记忆便彻底停留在了那一日。

血色的夕阳铺进窗棂，震耳欲聋的落雷声和各种兵器交错地打斗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被爹娘环抱在怀里躲在屋子的一角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随着愈演愈烈的兵戈交融袭来的是剧烈的地动山摇。

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院落外充斥着各种纷杂的呼救和哭泣声。

直到最后，桌子柜子上的物件掉在地上噼啪碎裂，爹为娘亲抹干惧怕的泪水，他想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在一声尖利的剑鸣戟啸间被冻在了喉头。

所以当听到记忆深处的“苍枫城主”被唤醒，他便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凉气入喉更是激动地咳嗽着：“小……咳咳、小花，我、我刚……咳咳咳……刚没听错……吧？”

老人艰难地顺着气，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努力地询问着一旁自己的孙女，在这个年纪他第一次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耳朵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