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柔桑怎么回到自己小院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脑海只有里牧知川那句言简意赅但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反胃的解答。

他就那么一脸淡漠地说:是人血所炼。

人血……

曾经她以为魏家的残忍不过是强迫他们这些奴隶日日在冰天雪地里开凿遗迹,又或者是施加在那些本就不富裕的平民老百姓缴纳苛重的赋税。但万万想不到,明明同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却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眼里,普通老百姓甚至还不如猪狗。

一想到那些失踪的念力师和自己唇齿间似乎仍然萦绕的淡淡腥味,她就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俯身扶着床沿不住抽动的少女背上,在没有点灯的小屋内,她的身影显得瘦弱又萧索。

许久之后,大概是胃里已经空无一物,她终于停了下来,慢慢滑落在昔日和妹妹依偎入眠的草床边,背对着夜色一言不发地坐着。

散落的长发将她的表情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从满月初升坐到了月上中空。

若不是偶尔会有一滴泪水和着月光“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牧知川几乎以为她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夜色清冷,尤其是偏僻无人的城南,除了夜风拂过院落草木窸窣声,安静的就只能听到少女隐忍的抽泣。

她在为这世道不公感到沮丧,为魏家作恶多端感到愤恨,为自己无能为力感到惶恐,也在为妹妹因自己遭此大难而感到自责。

即便她不说,靠在门边的神明也听得一清二楚。

牧知川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望向屋内,月色将少女佝偻的身躯勾勒出一个单薄的剪影。

他皱起眉,开始觉得也许选择眼前这个凡人少女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太过天真太过心软的人在这世道活不长久,只解封了一半的苍枫城内都已经布满险恶,那千年来的外界就更不知会发展成何种模样了。

若不是尚有几分小聪明和连他都琢磨不透的这副天生神体,恐怕她也早已是生花白骨。

神明被少女心中的千思万绪饶的有些烦躁,抬步走向院落里一株半人高的桑树苗,他伸手想触摸新生的枝丫,指尖却生生穿了过去。

虽然千百年来他暂居苍枭体内未曾亲身体验过魂魄离体过久会有怎样的反噬,但饶是他失去身躯的第一日,也能感觉到魂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

是记忆?还是神力?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的一生漫长,千百年的记忆冗长繁杂,其间许多细枝末节他如今也早已忘了。

自百年前乌云散去,苍枫城的天总是清透如洗,硕大的圆月挂在雪山之巅云层上,满目银辉跃入门扉在男人脚下铺就一地光华。

他收回手望向食指上泛着流光的戒指,终于是不耐烦了:“哭够了么?本尊没有许多时间等你儿女情长。”

黑暗里,少女的身躯微微颤抖,挺直的脊背却一动不动。

“本尊早说过,人性自私险恶,不值得救。”月色将他的银发镀上一层朦胧的疏离,院中,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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