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马威(1 / 2)

辰时,建康东郊会稽王邸门前百官云集,文武官员着五时服分为两列,恭敬肃穆站立。

站在文官最前的年迈老人与武官那列最前的苍鬓老人对视一眼,又迅速收回各自的目光。

文官之首自不必说,正是尚书仆射王劭,他身后站着书圣王羲之的胞弟,当朝秘书监王献之,与他对视的那位老人,正是今年拒受司徒之位的风流宰相谢安。

在遭遇了两次劫难后,建康宫由谢安主持修建,眼下新宫始成,百废待兴,皇帝陛下还要设宴款待群臣。

按理说如此喜事,百官应该愉悦,但满朝文武聚在会稽王邸,竟人人面色忧惧。

无他,此刻襄阳战局吃紧,北方的大秦天王苻坚派自己的儿子苻丕率领七万步骑正猛攻襄阳,秦国兵锋所向披靡,纵然襄阳守将朱序是晋国名将,已死守近五个月,但依然是疲于招架。

更何况苻坚吞并江左之心妇孺皆知,如今又派出三路兵马合围襄阳,其中就有那位一时名扬天下、令桓冲的兄长桓温北伐大败的燕国贵胄慕容垂。

那桓家又是个篡位不成、整日想着割据一方的,完全指望不上。襄阳城破在百官心中只是时间问题,谢安甚至已经在建康城布设防御,以防不测。

面对如此危机,百官自然是惊惶恐忧,毕竟谁也不愿做那亡国之臣。

谢安抬头看了看天,已是辰时二刻,皇帝司马曜已经迟了整整一刻钟,而王邸内部丝毫不见动静。

群臣之间已有人开始议论。

朱雀街,暖芳院。

圆桌前摆满了酒菜,一群歌伎围着圆桌正与两个男人嬉笑作乐,桌角拴着一个被缚了口的鼻青脸肿的乌衣男子。

李渔用嘴接过一位歌伎夹来的羊肉,羊肉刚嚼了三口,嘴边的酒杯立马挨到唇边。

“美哉美哉!隆光,这里的光景,与宫中比之如何?”

郗昌并没有让歌伎喂肉送酒,而是端坐在一旁,看着桌角下的王放,但能看出来他的怒火已经得到发泄,此刻心情不错。

“陛下见笑了,臣往日里只见得陛下同大臣们饮乐,自是比不得此时此刻。”

李渔微醺,打趣道:“诸位美人儿,别光伺候我一个人啊,把这位兄弟伺候好,重重有赏!”

一时间,郗昌被一群莺莺燕燕调戏,他面色羞红,嘴里不住的嚷着“我回家要被夫人剥皮的!”,然后扫兴的躲到了桌下,见到嘴里“唔唔”的王放,一脸的羞正好没处钻,王放的脸可遭了老罪,被整整扇了七八下,郗昌才起身端坐在椅子上。

李渔左拥右抱,感叹道:“我原以为男人得三安便死而无憾,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郗昌也是个读过书的没落世家子弟,被李渔的话勾起了兴趣,便问:“这三安作何解?”

“所谓三安,乃建安、潘安、长安。”

李渔呷了口酒,继续道:“所谓建安,是指建安风骨,引申为傲世的才情,长安嘛,自古以来就是达官显贵所居之地,象征着权势与地位,潘安你应该听过,百年前的绝世美男子,传说他驾车在街上,能把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掷果盈车,这里指容貌与气度。”

“那这三安是否是指才情、权力、容貌。”

李渔点点头,“大丈夫得一安,则名扬天下,得二安,则史册有名,三者尽揽,则流芳千古!人言谢相是风流宰相,相传他年轻出游时,身边必有几十名歌伎鼓弦弄管,谢相本就是三安尽揽的绝世英才,如今我却要为这三安加上一安。”

郗昌听得激动不已,脱口答道:“建安、潘安、长安、谢安!”

李渔笑着起身,挥挥手令一众歌伎散去,伸了个懒腰,说道:“本想去王谢家看看,也罢,此行不虚,隆光,咱们去会会文武百官去。”

会稽王邸的文武百官此时不顾七月的烈日,齐齐的闷头跪在地上,眼看着辰时将要过去,皇帝却没了影。

给事黄门侍郎郗恢进入王邸询问情况,黄门令范顺却吓得愣是一个屁也放不出来,只说陛下一早就没了踪影。

百官认为此举是少年皇帝在向他们表达某种不满,于是纷纷跪地请罪,盼望着司马曜早些出来,好移驾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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