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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还不知道呢,你的明珠已经怀了小崽,作为一个人类,怀了妖物之子,你说这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要是这件事给其他妖物知道,或者给其他人类知道,你说会发生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蛟鳞脸色一变,又惊又喜。

赵明珠抚着肚子,红着脸点头,羞的声音像蚊子叫,“我也是近日才发现,又不敢给人知道,本想告诉你,但这几日家中为了我的生辰宴,人来人往,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夜苍穹抬着下巴指了指蛟鳞,“就算你自己能脱困,那也是很多时日之后了,在这段时间,她的事一旦传出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既然事已至此,李南落也不矫情,“我不知道人类与妖物是否能诞生新生命,但赵家小姐未婚有孕一事,已经足够令赵大人震怒。”

要是说给赵大人知晓,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用说了!我给!”蛟鳞在树杈一挣,又是留下一行血迹。

“蛟鳞!”赵明珠痛呼。

蛟鳞看着她,柔声道:“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只是区区一层皮罢了,我给!否则要是你一个人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你腹中的孩儿怎么办?”

夜苍穹便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脸色,点了点头,李南落合上眼,口中低语,指尖微动,一片虚影从树丛下钻了出来,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挪到了树枝上。

枝条上沾染了蛟鳞的血,在影子里消融,就像被什么吞吃了一样,随后那枝条也迅速枯萎下去,咔嚓断裂,蛟鳞落到地上。

他就地一滚,心里疑惑解开,“原来不光是大妖的力量,还有别的妖!是它吸走了我的妖力,怪不得,我只是被树枝洞穿,竟然就无法动弹!”

“你现在该知道,如果我们有心要对你不利,早就能取你性命,然后剥了你的皮,一样能达成目的。”

夜苍穹摆明了,要他一层皮就是想教训他,李南落想到自己的咽喉和心脏差一点就被蛟鳞刺穿,也就心安理得了。

窗边, 光影斑驳,阳光透过枝桠洒下金色光泽。

春日里,就连光线也带上了树荫的葱翠, 而那片投下的光影里, 一层波光犹如湖水荡漾,随着光线折射出层层青灰的微芒。

那层波光来自一件软甲, 屋里几个人, 就这么围着一个圆几, 上面有一件软甲,看的目不转睛,另一边罗汉床上翘着腿坐没坐相的大妖, 提着酒壶和酒杯,倒是显得漫不经心。

“到底是蛟鳞, 看看, 这光泽、这颜色……极品啊!”沈寒三手里摸着新制的软甲,爱不释手, 又无比得意。

“这层蛟皮经过我特别配置的药水泡上,再让绮珺制成软甲,绝好的材质加上绝好的药水再加上绝好的针线,细细密密, 贴着里衣穿上, 一般的兵刃根本伤不了分毫。”

接过沈寒三递来的软甲, 李南落看出他的喜爱之情, 又将软甲送了过去,“沈医师如此喜欢, 不如送给你了。”

“不了不了,这东西我是用不上了, 你们能得到蛟鳞的皮,还能交给我来炮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沈寒三摸着胡子,心满意足,“这可是蛟鳞的皮,就算我祖上三代都是太医局提举,他们也没见过这东西。”

“蛟鳞的皮很是稀罕?”李南落好奇,毕竟他们得来也不算太难。

“何止是稀罕!”沈寒三一下站起来,动作太猛差点把自己的胡子薅了下来。

“听爹爹说,世上蛟鳞已经十分稀少……”

夜苍穹似笑非笑道:“他对妖物的了解倒是挺深呢。”

沈寒三瞪了自己的亲闺女一眼,有些尴尬,“二位也不是别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其实我一直在研究和妖物相关的事,妖物与人类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被妖物所伤之后如何治疗……等等。”

李南落想起了那一天沈寒三给他们看的,从姑获鸟头颅中取出的半红不黑的那一块,像石头似的东西。

他不止是研究,已然到了开膛破肚的程度,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等地步。

碍于夜苍穹的存在,沈寒三说的含蓄,不过被特别顾忌到的某个妖并未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他接着沈寒三的话说道:“蛟鳞确实已经不多了,正好遇上一个,也是你的运气。”

他指的是李南落,能有幸得到这蛟鳞皮。

“也是我的运气!”沈寒三十分高兴,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这块皮不大,只刚好护住胸前要害,要是还有大些的,制一件皮衣坎肩那是最好的了。”

“为了这软甲,爹爹特地配置了药水,只因蛟鳞皮上有他们天生的鳞片,平日柔软,一旦运起力来,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所以要缝制这件衣服并不容易。”

沈绮珺也从未亲手用妖物的皮制成软甲,因此感到十分稀奇,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那一天蛟鳞手起刀落,割开皮肉,撕下了自己腿上的皮递给了他。皮上尤带血肉,鲜血淋漓。

李南落望着那片蛟鳞皮,久久无法伸出手,却知道这层皮对蛟鳞而言意味着什么,咬牙郑重接过。

他的手上至今还残留着带血的触感,忍不住说道:“我们在说的是妖物的皮,而并不是动物、兽类的吧?”

他似乎有些不确定的问,困惑的眼神里有一丝郑重,沈寒三和沈绮珺停止了热烈的讨论,静默下来。

夜苍穹倒是习惯了,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好像是在笑话他,“失望吗?这就是人类,在人类眼里,妖物和动物也差不了多少。”

李南落感到疑惑,“也许是我太迂腐了?蛟鳞于旁人来说是个妖物,但我见过他,和他说过话,知道他喜欢的女子,见了他们之间的情深……我很难,只把他当做一个可能引起祸乱的妖。”

“因为妖物和人一样,也分善恶。”沈寒三点点头,正色说道:“才和你说过,妖物存在即是自然,妖物也是生灵,这回倒是我自己过于钻研这医道,失了度。”

沈绮珺低声说道:“我以为……这是对你不利的妖物,已经死了,所以才……”

“他并没有死,我们只是做了一次交易。”李南落不想再多谈细节,更不能让沈绮珺知道那蛟鳞就是她手帕交赵明珠的心上人。

为了这,赵明珠很是心疼痛哭了一番,也气他们气的不轻,但谁叫蛟鳞确实有错,想要杀人在先呢。

何况还要靠他们为她保密,所以也只能认了,忍了下来。

在赵明珠的要求下,蛟鳞和她腹中孩子的事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不知道再过几个月,等她肚子大了藏不住了,她准备如何对赵大人说明这件事。

李南落将蛟鳞皮制的软甲收起,沈寒三和沈绮珺也各自去忙他们自己的事了,而就这会儿功夫,夜苍穹又不知所踪。

李南落沉思起来。

仔细回想,最近这些日子,夜苍穹时常像这样消失,离开的时间时长时短,他也无从知道他的去向。

他也试图询问,但夜苍穹总是转移话题,“你要习惯一个人面对危险。”有一次他这么对他说。

李南落皱着眉,眺望窗外,心里有些不乐,自语道:“你可是与我签了契约的……”

一旦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之后,只要失去这种陪伴,心理上就会有一种微妙的落差,就好像一个人被善待久了,哪怕些微的忽视都会成为一种怠慢。

他是不是太依赖夜苍穹了?李南落反省自己,不禁有了这样的疑问。又或者,是因为上次赵明珠说的话?

那些话,应该只是昏话胡话,是她自以为是,擅自揣测,李南落这么下了定义,心里又莫名发虚,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但总是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种感觉,而引发了一种烦躁,是不是那只大妖也是一样?夜苍穹也不乐意被人误解?

但以他对夜苍穹的了解来看,他根本不会在意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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