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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人,听说老夫人身体不适,我猜测怕是和这魍魉脱不了关系,眼下我的妖已经追上去,看它为祸到底所求何物。”李南落一拱手,指了指穿破一个大窟窿的房顶,刘知州正失魂落魄怔怔望着那里。

“那魍魉附在刘家小姐身上。”孙守正对他爹解释,孙望义看了看周围,再听说这句话,脸色一沉,“那就糟了,要是刘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这些宾客出了什么事,叫我有什么面目再见自己的同僚!”

“还有得救。”李南落不放心夜苍穹一个人追那魍魉,哪怕对大妖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这些人还没有死,待我回来再想办法,此地就交给孙将军,我去看看那魍魉。”

他看看魍魉,就是看刘锦儿,刘知州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光亮,回头看着他,“救我锦儿!”

李南落点点头,也朝着屋梁上的窟窿腾身而起,身形不带一丝烟火气,孙望义本是武将,却从未见过寻常人有这样的一手功夫,便开始问起儿子,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李南落站在房梁上,一时没看到夜苍穹的身影,但他想起和夜苍穹之间妖力的联系。因为时常在一起,也用不到这种感应,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感受夜苍穹的所知所感,如今却是恰好。

不需要怎么作势,只是心中认真去想,便感知到夜苍穹的存在和方向,也不太远,只是后院的附近,且没有移动,但同时还有另一种被压在深处的浓入墨色的情绪令李南落十分好奇,考虑到有夜苍穹在那里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便放任自己去感知此时此刻的夜苍穹。

那一抹墨色仔细辨认,原来是深深的暗红色,暗红如墨,浓如血色,仔细探究为什么要被压抑到这么深,李南落不禁猜想,不知道此刻的夜苍穹是否感应到,他在感觉他?

被自己的这种疑问而勾起笑意,下一刻这抹笑意就没了,他甚至险些跌下房梁去。

他感受过与朱厌对战时的夜苍穹,那喷薄的战意,狰狞的杀意,可如今蕴藏在这深处的却是兽性,提醒他夜苍穹不是人类,而是野兽,是自然天地所演化的最纯粹的野兽,和最纯粹的兽性。

那是雄性野兽的本能,是侵占和掠夺,欲望浓郁如血,就像最原始最直接,最叫人沉沦的召唤,李南落没有感应到任何画面,但他察觉到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直触心魂深处的,磅礴的,侵入的欲望。

因为太过直接和汹涌,他在一瞬之间甚至无法站住在原地,整个人似乎要被这种原始的欲望所吞没,直到他逐渐抽离自己的意识,不去感应夜苍穹,才慢慢扶着瓦片,定下神来,慢慢站稳。

“阿夜——”他的手掌覆住了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感应到夜苍穹压抑在最深处的那股浓烈的情-欲,那是对他的吗?那种可怕而充满独占,好像要把他撕裂开来的欲望?

这种因为妖力而产生的连接真是太可怕了,李南落直到定下心神,也还记得自己灵魂深处共鸣般的颤栗。

第118章 暴露

夜苍穹追着魍魉冲向后院, 后院是内眷所居之处,也是丫鬟侍女最多的地方,厨娘小厮来往于外堂和后院之间, 采买的下人还推着一车果菜, 在偏门等候着清点货物然后卸下车来。

陡然之间,一条黑影好像被拽着的风筝一样, 跌跌撞撞飘忽不定的冲进来, 见了刘锦儿那副浑身滴水的模样, 丫鬟们在尖叫声中四处奔逃,魍魉似乎有自己的目的地,毫不犹豫的往里闯进去。

“老夫人!”四散奔逃的丫鬟之中, 有个嬷嬷突然停下,看那魍魉所去的方向, 毫不犹豫的又返身冲回去。

夜苍穹带着一丝懒散的表情, 百无聊赖的抱着手臂,直到刘锦儿到了院落门前, 才动了动手指,有一股力量猛然一扯,魍魉发出刺耳的叫声,进退不得, 嬷嬷被吓得面无人色, 趁着这个机会逃命似的冲了进去。

对付这样的魍魉, 着实无趣, 夜苍穹分神想着,不知道他那可爱的主人何时会来。

嗯, 还未长成却已开始显露沉静模样,他的掩饰, 他的强装镇定,他的所有思虑和迟疑,在夜苍穹的眼里一览无遗。即便是那暗藏于一切表象之下的,他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心思,也没逃过大妖的眼睛。

夜苍穹继续神游,摸着下巴,警告自己不可反复无常,既已经决定不可逾矩,以免失控,今日在来的路上,便不该对小崽这样和那样。

但是一想到在轿中的情境,夜苍穹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后悔没有做的更彻底,这简直是一种折磨,一种终极的考验,没想到经历过千年的大妖,最终依然和最低等的小妖一般,逃不过被最原始的本能所控制的命运。

夜苍穹无声叹息。

魍魉又发出一声尖叫,不似人的叫声换来一声回应,回应来自院内,夜苍穹再次皱了皱眉,他又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魍魉是从天灵寺后头的湖边引来的,这个魍魉身上有一种他熟悉的气息。

当李南落赶来的时候,正听见院内回应的叫声,又看到夜苍穹站在那里发呆,“阿夜?”他从未见过夜苍穹这样出神。

“嗯?”他回神看他,还是那副懒散模样,李南落忽然开口说道:“我看见你隐藏的事。”

夜苍穹的眼神骤然难辨,顿了顿,方才笑着问,“哪一件?”

“也是,你对我隐藏了太多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哪一件了?”李南落凝视着他,“我无法用言语描述,但是我看到你想把我撕碎的欲望,以——”他面色发红,难以启齿,“那样的方式。”

没有画面而无法描述,但那确确实实是感应到的情绪,李南落想起那种感应,忽然不敢看夜苍穹的眼睛,逃避似的视线去看那魍魉,刘锦儿已经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双目只余白色,整个人开始有些浮肿发胀。

“先不说了!救人要紧!”他一拂袖准备拦下不断在院外盘旋的魍魉。

“那不过是我的发情期,天地自然,这本是最原始的欲望。”没想到自己纠结隐藏的事,竟然以这种方式被知晓,夜苍穹见李南落已经上前,也跟了上去,心头掀起巨浪,又隐含期待,知道这事情之后,李南落又会怎么做?

魍魉本来就连妖物也算不上,只是一种居于水中的恶念有了实体,刘锦儿被这魍魉附身,便如被恶念借走了躯壳,神智还留在她自己的身上,李南落上前,一道柔和的风随着他的动作袭卷而去。

犹如水鬼的魍魉被卷住不可动弹,挣扎之间,那双翻成白色的眼睛狂乱转动,“刘锦儿果然还没有失去意识,她还醒着。”李南落做出了判断。

夜苍穹没有回答,只是用又深沉又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在等待他一个反应,一个对于那件事的反应。

李南落读懂了野兽的眼神,但他能不能当做不懂?他在内心哀号,“我知道了,是你的发情期,不要那样看着我,阿夜!”他不能专心了。

幸而魍魉实在不算什么,他就算没有全神贯注也没什么太大危险,正在这么想,刘锦儿不断翻转转的眼珠定住了。

“救……我……”短暂的恢复了人类的神智,她直直的注视着李南落,慢慢留下两道泪痕,“放我回去——”

柔软的尾音陡然拔高,如同要刺破耳膜,尖利的叫声让前厅里的人也捂住了耳朵,那是魍魉又获取了身体的控制权才说出的这句话,夜苍穹终于为此匀出点注意力,“听这话,这个魍魉是要找到什么才能回去啊。”他轻描淡写。

“那它要找的东西,一定在这个院子里。”李南落松了口气,以为可以继续魍魉的话题。

“你是如何感应到的?”没想到夜苍穹忽然话题又是一转,转了回来,隐藏的事被揭开,而他的疑问只是,“你我之间妖力的联系,没想到竟然这么深厚?”

他哼哼着,倒是看不出有多不开心,所以,莫非这大妖只是碍于面子不肯说出实情?不是有意隐瞒?李南落没有忘记感应到的,那深深压抑的情绪,心里腹诽着,看来无论大小,只要是猫,那都是傲娇的。

另外,原来这叫发情期?对于一面和自己的妖物讨论发情,一面对付一个魍魉这件事,李南落心想,这绝对不是他当上妖师后所期待的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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