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 / 2)

表面谁都若无其事,暗地里已经互相打量,可看到的都是对方的疑惑和担忧,不知道东野侯今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一会儿晚上还有夜宴,到那时候,可千万莫要再出岔子才好。

知道缘由的,在场不过数人,太子魏无雍自然知道,还有一个便是孙望义,太子和大将军同时面露疑惑和忧色,又同时把这种担忧给强压了下去,至少先过了今天再说。

无论夜苍穹的出现会带来何种变数,至少,先过了今天。

不错,那个被介绍为太子太傅的男人,看着就是夜苍穹,那头银发,那副身形,那张妖孽似的俊美面孔,那身收敛了也依然不断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野性,那双上挑的猫儿眼,那不是夜苍穹还能是谁?

那分明就是夜苍穹!

但他没有回应李南落,他只看了他一眼,如果这真的是夜苍穹,这又怎么可能?!

魏无雍没想到,在他想来,只是走走过场的迎接仪式,竟能出现这样的变数。

夏栖国那位皇帝知不知道他们的太子太傅和华胥国侯爷,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过往?

倘若知道,他们这是有意?意图为何?

倘若不知,那莫非是夜苍穹故意为之?可他既然来了,为何又装作和李南落不认识?

魏无雍只觉得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要站在这里,亲自迎接这赵崇云,还要面对夜苍穹,还要忍住不问他,为何不与李南落相认。

一场迎接仪式,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开始,李南落自从在皇城楼上发问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位太子太傅一眼。

但赵崇云在看他,看这位名声在外的东野侯。

就连夏栖国上下都知道,华胥国封了一位妖师做侯爷,这位妖师在华胥国地位特殊,不仅在宫内有自己的殿宇,还继承了曾经的相国府旧宅。

众所周知,华胥相国之位,仍旧虚悬,分别由六部尚书同时回报于当今陛下。

而李南落,是那位已经故去的华胥国相国之子。

赵崇云在去往大殿的路上,神色变幻,暗暗捏紧了手。

近些年,华胥国的行事方式越来越难测,国君魏吴央到底是真心想要结盟,还是有别的企图?是图谋着夏栖国,以求增强国力,来应对雷泽的攻势,又或者,他们会不会已经暗中与雷泽有约,想要一同吞并相对更弱小些的夏栖国和孟柯国?

还有这位东野侯,他的存在,他对妖物的驱使,又会不会让华胥国君增加不该有的野望,进而对夏栖国造成影响?

想到这些,赵崇云只觉得此次出使,身上肩负重担,但要想朝中上下对他心服,他又不得不走这一趟。

幸好,他有太傅,他的太傅身怀异术,能得到太傅这样的人才,拥有这样的强者,他终有一天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夏栖国的皇位。

赵崇云半垂着眼,掩住了眼底燃烧的野心,旋即笑了笑,对身畔随着轿撵慢行的银发男子问道:

“太傅,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哼,愚蠢的人类,你的一生只是我的转瞬。”

耳边似乎回响起这样的话, 是谁, 曾经这么问过他?他又是在何时何地,对谁这么回答过?太子太傅夜苍穹陷入了一种未知的记忆, 因为无法追忆而无比焦躁。

“太傅。”赵崇云又催促了一声。

他的太傅没有他的问话, 目光投向了某个方向。

那里有一抹朱红色的身影, 一身冰冷的气息,正是那个东野侯,夜苍穹的目光宛若实质那般, 毫不掩饰的投射在那背影之上。

夏栖太子面带微笑,神色之间依然流露出几分不悦, 太傅向来倨傲, 不爱理睬别人,本来只勉强听他一人的号令, 如今竟连他的话也不理睬了。

赵崇云掩起了心底的杀意,在还没摸清楚那东野侯的底细之前,先将这笔账记下了。

夏栖国礼部尚书郭晓之也在队伍里,近五十的年纪, 已经在礼部尚书的位子上多年, 这次他其实才是主使, 只是碍于太子之尊, 不得不屈居副手。

他在行进的队伍中暗自纳闷,夜大人才来不久, 由颇受太子看重,向来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可是今日先是被那东野侯骂了一句,没有反应,这会儿又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瞧,听起来两人认识,莫非曾经有什么过节?

那东野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可千万莫要因为这两个人的私怨,影响结盟才好。

说起来,韩侍郎早一步到华胥国,不知道如今人在何处,真是,这么关键的时候这小子竟然不露脸……

心里暗骂,郭晓之寻着熟悉的脸孔,在队伍里发现了韩昭炀的侍从,暗中上前,问起了究竟。

“什么?!男宠?!”一声陡然拔高又像被捏了脖子的鸡那样倏然低下去的叫声,让这支队伍里许多人都开始侧目。

郭晓之的脸都要绿了,只觉得自己就要当场被气厥过去。

韩昭炀就算再不着调,也不至于去当了那东野侯的男宠啊!

郭晓之愁眉苦脸,也不由自主地望向前方那个朱红色身影。

此人看着孤冷的很,怎么竟然会看上韩昭炀那样的风流浪荡子?

郭晓之顾不得大殿就在眼前,趁着马上要到了,飞快追问起缘由,韩昭炀的贴身侍从也飞快的回答。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在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前后官员的寒暄声里,其实寻常人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个人偏偏听了进去。

东野侯李南落的男宠,夏栖国礼部侍郎韩昭炀被留在了宫中,留在了那座万鸾殿中……

夜苍穹本来对这些事完全不感兴趣,但不知为何,听见这东野侯的名字,听到了这些话,偏偏从心底升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就好像属于他的东西,被人窃取,又好像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他遗忘,以至于刹那之间涌上一种无法遏制的怒火和悲伤。

这两种情绪如此截然不同,叫人不知所措,夜苍穹就像着了魔一样,目光再次不受控制的落在那抹红衣之上。

他的视线太强烈,以至于其他人纷纷察觉到异样,自然也包括那个一直被注视的人。

李南落知道身后的眼神,但他没有回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淡漠的脸上多出一丝涟漪,就好像他的情绪起伏已经在方才的皇城楼上用完了。

他没有坐撵,不疾不徐的走在队伍里,像一道赤红色的光,夜苍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这道光,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闪现,有许多种情感在胸口翻涌。

他的异样太明显,以至于连太子赵崇云都瞪着他,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不悦之色,其他使团官员,更是满腹疑惑。

大殿,华胥国君魏吴央高坐其上,群臣叩拜。

夏栖国使团之中,只有太子赵崇云可以免于跪拜,只需行礼,而他身后的太子太傅竟也傲然站着,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座上之人一眼。

他视华胥国君为无物,竟只看着东野侯!

群臣哗然,不知道他们陛下要定下何种调子,他们才好借题发挥。

夏栖国礼部尚书郭晓之急的一脑门子的汗,只能频频抬头,对着这太子太傅使眼色。

但他的眼色算是白使了,夜苍穹连华胥国君都不会看,何况是他,到了这时候,李南落不得不转向他,须臾之间,许多个画面从眼前闪现而过……

那是他在山野之间初遇猫妖,订立契约,那是猫妖化身野兽,他们相拥而眠,那是山间的疾驰,是峡谷内的共度危难,是他初获妖力的兴奋雀跃……

那是大妖在水中倾身而来,玩闹戏弄之间,某种依赖逐渐向另一种方向转变,那是囚牢里桂花糕的香味,那是不知不觉间的拉扯,一次次的试探之后,他的理智逐渐失守沦陷;

那是失控后床榻上留下的伤口和血色,是午后静谧的房间,门外的小丫鬟嬉笑玩闹,门内的他们衣衫交错人影相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