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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处伤,身上的青紫淤痕,夜苍穹都小心的抹了药,先把药膏子化在手里,而后按在淤青的地方,慢慢揉开。

只这样还不够,还要伺候他宽衣沐浴,怕他牵动伤处,连走路都不让他多走一步,抱着李南落去浴池里,哪怕李南落起先言辞拒绝,态度十分绝情,夜苍穹也毫不退让。

这时候他又强硬起来,半点不肯妥协,李南落又赶不走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把他放到池子里。

一路上没有旁人,可李南落被这么打横抱在夜苍穹怀里,还是觉得丢了面子,本来受伤心绪不佳,如今什么事都要靠夜苍穹,面色更加难看。

夜苍穹却当没看见,一味温柔,任打任骂的姿态摆出来,李南落也无话可说,衣衫被解开,夜苍穹抱着他进了池子里,也不让他坐在水里,还是把他放在怀中。

还轻声解释,“池子底下坐着太硬,对你伤口不好。”

他还不如不说,李南落一张脸上霎时通红,深深吸了几口气,咬牙道:“我自己洗,你滚出去。”

“不可,我还得看看伤势,替你伤药,这是沈医师交代的。”夜苍穹直接搬出沈寒三来,义正言辞,理由充分。

“我自己洗完,你再上药。”

“不可,伤处也要清洗,你看不见。”夜苍穹一脸认真,劝说道:“不用害臊,你身上没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也是我为你清洗的……”

越说越是心虚,洗伤处之时,他亲眼见了自己对他做了什么,流血之处,红红白白,伤口又淫靡又狰狞。

回想起来,夜苍穹的兽性又被触动,连忙收敛心神,李南落就坐在他腿上,立时觉出不对,“你——”

夜苍穹满面羞愧,靠在他肩上,痛苦说道:“妖物,本就是禽兽,我也是。”

妖物本性,如何避免,妖物本来就比人类多更多的兽性,也拥有更多自然给予的天赋之力,要和夜苍穹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兴许什么时候他又兽性大发。

李南落叹了口气,夜苍穹的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保证道:“我会克制的,不会再伤你,这回是心魔作祟,要是再有下次,你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我杀了你,要我如何独活?”李南落脱口而出,抬起头来,就对上夜苍穹的目光。

泄露心声,好不恼怒,他避开夜苍穹灼灼目光,当做没有看到他的震动和笑意,低下头去,池水温热,包围在他们身边,暖意融融,一下下的水波荡漾,冲在心口,叫心跳也一下下的快起来。

当年两情相悦,却没有说过什么承诺此生的话,本来以为什么都不用说,只是喜欢就够了。

原来,说出来又是不同。

李南落低头不言,夜苍穹含笑看他,不敢有半点调笑,生怕他恼羞成怒,手里拿着魏无雍差人送来的香胰子。

只宫里才有的稀罕物,调了山茶的花油进去,不仅洗的干净,还有淡淡山茶花香,轻轻在打湿的澡巾上抹了,然后才在李南落身上擦洗起来,动作也是轻之又轻,缓之又缓,何止当做是瓷器,简直将他当成一块白玉豆腐,碰一碰都怕弄碎了。

看来是真的吓到他了,夜苍穹这么小心翼翼,倒是叫李南落有些好笑,却也不阻止,就让他这么小心下去。

夜苍穹果然一直很小心,半点都没有旁的心思,只细心为他擦洗,连长发也一并洗了,最后洗到伤处之时,李南落却要趴在池边,等夜苍穹上了手,他终于忍不住哼出声来。

“疼吗?我再轻一些。”夜苍穹沉着脸,眉头紧蹙,好似痛在他的身上。

李南落不吭声,俊脸染上一层红,想要骂人,又怕喉间发出别的声儿来,一双手紧紧握拳,抵着着池子的边缘,眼前水波晃荡,琉璃宫灯照出池水一片光亮,直晃的眼睛发花。

身子僵硬,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洗完,上完了药,夜苍穹抚着他的臀,终于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在李南落瞪过来之前,为他擦干身子,穿衣烘发。

半湿的头发在他手里,轻轻冒出热气,薄雾之中,夜苍穹从后面搂上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你若杀我,你不独活,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是不能独活的,那我们就说好,生死都在一起,好不好?”

李南落的心霎时软了下来, 却不肯点头。

他不想回答,有意刁难般回道:“这话说得不吉利,你这大妖多久的寿数, 说这些还太早, 再说,谁要与你同死。”

他口中还是这么说, 夜苍穹却已经不会当真, 要是还慢慢腾腾地等他点头, 不知要等到何时去,眸色顿时深幽。

李南落眼看着他转过来,“唔——”猝不及防, 嘴上便被堵住了。

夜苍穹这时候没有一点歉疚的意思,顺着腰抱住了他, 将他抱起, 唇贴着唇,一路走, 一路亲吻,嘴唇轻碰,时而贴紧,时而分开。

到了卧房门口的时候, 夜苍穹的舌尖试探性的碰了碰, 李南落立时习惯性的缠住了他的, 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想起自己原是想要驯服这头野兽的,顿时又退了开去。

夜苍穹意犹未尽, 舔了舔唇,却不敢有半点抱怨, 只叹息一声,“我是猫儿妖,你便是猫儿崽。”有时他这主子比他还要傲气。

李南落只当没有听见,嗓子哑了,不欲多言,可心里还转悠着夜苍穹的那句话,这意思,便是要与他此生此世了,心里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咀嚼,越嚼越泛出一丝别样滋味来。

不想承认,他竟然也同那些为情痴狂的俗人一般,为了这些许甜言而心神不宁,于是在夜苍穹面前愈发板起脸来,不想让他得意。

心里却在想,原来说和不说真的不一样,当夜苍穹背过身为他取手炉的时候,不禁嘴角微勾。

夜苍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离开,心中有愧,对李南落失了那种笃定,才会有这样的心魔,如今已经做错了事,索性放下所有,一心一意打算只好好看住了眼前人,其他什么都不想顾了。

也就是从这时起,彻底成了李南落的小厮,无论端茶送水,无不亲自服侍,堂堂大妖,沦落到要化作原形才能哄人。

李南落知他有意表现,便也有意刁难,好似只为了看清夜苍穹的真心似的。

沈寒三知道原委之后,也不再责怪夜苍穹,甚至对于李南落的刁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既然是妖物作祟,岂能责怪亲近之人。

旁人兴许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如何,夜苍穹却知道,无论如何被他差遣,他都甘之如饴。

“是你自己说的,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走。”李南落的理由充分。

“是我说的,我不走。”夜苍穹回答得也十分肯定。

虽然是中了妖狐的迷障,但也不是全然失神,他依然记得李南落对他大吼的话,他所恨为何。

怪不得,他对他虽然亲近,却不再如过去那般全心信赖,那个曾经什么都告诉他,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少年,已经被他自己亲手弄丢了。

取而代之的,孤身一人高坐万鸾殿的大妖师东野侯。

东野侯或许依然对他有情,却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类或是妖物。

所以夜苍穹真的半点都不介意,无论怎么被刁难,差遣,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如何伤过他,李南落如今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就不过是在要补偿,不过是求心安,不过是在撒娇委屈,不过是……为了让他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真的不会走。

他就心甘情愿,为了让李南落相信,他做什么都愿意。

这一日,是李南落又要他走,理由是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关的人不该留在万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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