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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落知道此刻提这些,不是个好的时机,可他确实有感而发,从心底涌上的感应,叫他明白,这番出行,兴许就能找到答案,无论答案是否是他所喜欢的。

“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有我在。”夜苍穹还是说出这几个字,仿佛带着一种无形之力,李南落对他的话,有一种本能的信赖。

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或是妖物,能叫他如此信任对方。

李南落将手中残酒给了夜苍穹,他抱起手臂,将目光投向黑夜中的灯火。

邺城的夜色确实很美,那是与粱京全然不同的美,犹如一位神秘的美人,蒙上了斑斓的轻纱,折射出惑人的光芒来。

五光十色,灯火迷离。

夜苍穹喝了他杯里的酒,两人就站在窗前,夜风拂过,松散的发丝飞扬,似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便已经自成一个世界。

楼下刀兵相接,隐约传来零星打斗声,楼上却温情脉脉,静谧之中气氛诡异,高贤胤跪得头昏眼花,除了开头,再也没有听见楼下兵卒叫嚣,知道大势已去,又有些后悔带的人不够多,他不敢动弹,他的心腹吴侃就更不敢冲在前面,其他随从也是一样。

酒楼里还有些客人用膳,留在这里还没走的,都是舍不得花了大钱点的菜,否则也早就溜了,如今见这位朝中大官好似天人,待他们似乎也无恶意,也就大着胆子,继续留下来吃饭,顺便看戏。

要知道,下面跪着的,那可是城主!平日里高高在上,鼻孔朝天,他也有今天。

李南落既然让高贤胤跪着,高贤胤就不敢起身,知道这位侯爷大人有意要下他的面子,也只能如了他的意。

“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朝廷派了兵,却还是任凭城门失守,放任妖物为祸,高城主,我不得不替陛下问一句,你想做什么?”拿出了大都督的架势,李南落酒足饭饱,才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朝下望去。

高贤胤不敢接话,却见一个黑影落在楼上,“大人,楼下已经控制了。”

“把还未死的,押去城外后山,交给章将军。”吩咐完影五,李南落见夜苍穹还在望着窗外,“怎么?”

“此地妖物不少,厉害的也不少。”夜苍穹回过头来,满面兴味,“这个邺城不简单呢,如你所料,在这里我闻到了归梧栖的味道。”

归梧栖……

他这么简简单单说出这么三个字, 高贤胤的震惊显而易见,倏然带着惊异看了夜苍穹一眼。

那地方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这时候反倒敢接口了,“侯爷大人的威名, 高某早就听闻, 还有所谓妖师的身份,我也知道一二, 既然大人知道妖物的厉害, 便该明白, 这个邺城虽然是我在管,可我根本也管不了啊,那些妖物那般厉害, 你说我能做什么?”

他两手一摊,竟好似自己很为难, “夏栖国残兵可能引来雷泽的追击, 我们华胥,孙将军又不在此地, 还有两日距离,真要发生什么也救不了近火,妖物为祸,山海会的妖师也是收钱办事的, 我哪里来的钱财日日差遣妖师呢?”

一一说来, 竟还冤枉得很, “大人问我想做什么, 高某什么都不想做,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随波逐流个屁!旁边吃饭的听了这番话, 无不在心里暗骂,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对朝廷大人说出真相, 一个个憋着,面色古怪。

“哦?这么说,你不光无过,还在此地过得艰难了?”李南落觉得可笑。

“大人!他和那归什么有勾结!他们拿妖物试药了!不同的妖物对药性的反应不一,那树妖就是这么失控的!”一句话,说出了真相,酒楼其他人倒吸了一口气,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随即是窃窃私语。

竟有人如此大胆?!

再看,竟是那个瘦成杆子的陈算盘,他双手直抖,也怕得很,却决心搏上一搏,已经说了,索性说个彻底,“小人陈山,是个商人,到了邺城想要赚钱,没想到这里全是妖怪,城主高贤胤一个人吃了几头的利益,只要给钱,在这个城里什么都能做!”

“听说以前不是这样,近来妖物泛滥,原来是高城主找了个靠山,连朝廷都不怕了,后山还有陷阱,专门是对付朝廷的——”

陈山一哆嗦,把什么都说了,越说胆气越壮,说到后来,竟如嘶吼一般,又是害怕又是气愤,说得满面通红。

“城中混乱之时,我落在这姓吴的狗腿手上,因为算账算得好,被这高贤胤给抓了当做账房,我手里的账目,就是罪证!他还收了雷泽的银两!大人救我!求大人为我做主——我还要回去看我妻女啊!我不想死!”

李南落盯着这个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家中可以有人叫阿玲?”

陈山睁着发红的眼眶,脱口回道:“那是我娘子!”

“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说怎么命人查了你的行踪,却不见消息,他们只寻那些做买卖的,却没想到你会在城主府中算账。”放下茶盏,李南落满意了,了却了一桩心事,这个陈山看着为人还不错,他也替阿林高兴。

陈山却懵了,等那在窗沿吃鸡的狐狸转过头来,告诉他来龙去脉,听闻这么一位贵人,竟还特地来寻自己,陈山不禁有些晕眩。

他娘子的娘家不是没人了吗?怎么竟然冒出这么一位贵人来,千里迢迢,只为了替阿玲找他?

高贤胤暗骂晦气,这个打算盘的竟招惹来这么一位瘟神,就算今天没撞上,改日不还是一样,不禁瞪了吴侃一眼,就是他抓的陈算盘。

怒火掩盖住了高贤胤眼底暗藏的汹涌,他是没什么能耐,可他的靠山能耐大得很,如今不过是跪一跪罢了,吴侃见自家大人“临危不惧”,心里也是定了一定。

朝廷来再大的官也没用,邺城就是邺城,只要高城主在邺城一天,此地就不独独是属于华胥国的邺城。

高贤胤的私兵被押走之后,地上还留了一些尸首,楼下围观的百姓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竟不害怕,还围拢着议论纷纷,不知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直到高贤胤被人绑了起来,从楼上被提下来,身后一串随从和心腹,百姓们交头接耳,却并没有欢欣鼓舞的样子。

高贤胤积威已久,无人敢在他面前露出欢喜之色,只有忐忑和疑惑,影子卫押解城内私兵,李南落身边还留了一个殷迟,他自从南宫出现之后,就回避了南宫,显然是在用行动表示忠诚。

殷迟把高贤胤从楼上提了下来,才放在地上,高贤胤就哈哈笑起来,冲着人群,“传话给大人!他等的人来了!”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响彻,一听便是在通知人群里的某人,殷迟暗道一声不好,朝他后颈一劈,高贤胤昏厥过去。

殷迟不知自己怎会犯这样的错误,跪在地上,追悔莫及,“是属下大意——”

李南落注视着黑夜,和隐藏在黑夜中的未知,绯红色的蟒袍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那四爪似龙的异兽好像要从衣袍上飞扑而下,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并未训斥,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

殷迟情愿被训斥,被厉声责骂,也好过这样。

李南落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对着夜苍穹,“你说有归梧栖的味道,果然如此,还有何事不在你的意料之中的?”

既然做好了打算,他便没有再对归梧栖另眼相看,言笑之间似乎并未将那地方看做如何厉害,陈山在此地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那地方,心里直抖,简直想冲回去问个清楚,娘子家里到底来的是个什么大人啊!

周遭人群太多,太杂,无法辨别究竟谁是高贤胤想要传话的人,此人混迹其中,也并非一时三刻可以找到,何况话已经出口,兴许此人并未躲在此处,而是在什么暗处呢?

夜苍穹眼神转动,最终目光也投进那一片夜色中,夜色迷离,灯火辉映,仿佛在潜伏着无数未知的妖物,就等着雷霆一击。

“我可没有预料什么,告诉你的不过是野兽的直觉,对危险的——”夜苍穹将李南落没有披好的白狐裘又拢了拢,忽然对小九说道:“要是到了特别危险之时,你就带他去找叶墨槿,大内近卫有特殊训练的功法,对妖物总有些办法。”

“哦,你是说他身上那会亮起来的纹样?”小九轻描淡写的就把叶墨槿身上关于大内近卫的秘密给卖了,随即醒悟过来,一下跃到李南落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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