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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看他没有立刻答应,显出几分困扰:“不过我们现在骑车过去,可能有一点晚。”

“不就是隔壁的村子么?去吧,我开车去。我也想去散散心。”

“那太好了。”闻听抬起脚步,带他朝林子外边走,“早该带你去的,只是不知怎么一直没有记起来。”

他们走到停车场,凌厉启动了汽车朝藤村的方向开,余光里瞥见闻听在好奇地打量副驾驶前方的储物格,便直接伸手替他拉下来:“都是餐巾纸和创可贴之类的杂物,没放什么东西。”

他被看透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刚才在看怎么开。”

“掰一下按扣就开了,这会儿直接压上去就行。”

闻听点点头:“等我在学校的事情稳定下来,也该去学车了。”

“好啊。那下回再来临溪,就你开车带我。”

“没问题。”

他弯了弯嘴角。跟随导航的指示在路口左转,远远地已然看见藤村入口处的标识牌。

“明天没什么事情的话,要不陪我去镇上转转。”

“镇上?”

“嗯。我们上回去的商场。”

“你开车去吗?”

“是啊。”他打量了一下闻听的表情,“怎么,你怕我车技不过关。”

“我可没有。”闻听笑道,“只是有点意外,感觉没怎么坐过同龄人的车。”

“怎么是同龄人呢,我比你大两岁。”

“那也差不多嘛。”他指向前方亮着微弱灯光的小屋:“这里。”

凌厉在路边暂时停靠:“这边不能停车,我得去找个停车场。”

“你等等我,我叫里面的哥哥带我们去。”闻听解开安全带,一推车门快步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与一个男人从屋里并肩走了出来,一起坐进凌厉的车里。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男人指向前方的岔道:“那边稍微开一点,就有片空地。”转向闻听讲道:“今天下午正好我小侄子来,我带他去划船,划完也没收起来,就系在湖边上。现在我都懒得收,反正也没人拿,下次你来要是我不在,你直接去玩就成,那地方你熟悉。”

“好咧,谢谢肖哥。”

他们顺利停下车辆,跟随肖哥的指引,沿着小径抵达湖边,看见倚靠在岸旁的小船,船尾堆着两件救身衣。

“都摆上救身衣了。”闻听笑着调侃道。

“给游客救身衣是标配呀。反正也有得多,我索性拿了两件来。你们要是不穿,搁在旁边就行。”

“好。”

凌厉跟闻听朝湖边走了两步。肖哥站在后面没有动,见闻听去拿船尾的救身衣,叮嘱道:“那你们自己玩吧,小心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咧肖哥。”闻听大声地回他,“那我一会儿划完了,就还是停在这边吗?”

“对。你看见那个桩子了没有?等回来的时候,你就把绳子照旧系回原处,直接走就行。”

闻听俯下身,拉了拉缠绕着木桩的绳索:“行,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啊,还有游客在呢,我怕他们打电话。”

“你快回吧,麻烦你了。”

肖哥朝他们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闻听将救身衣递给凌厉:“虽然我划船很稳,但还是穿一下吧。”

凌厉笑看他一眼,听话地套上救身衣,蹲下来帮他解开绳子的结扣。闻听也穿好了衣服,熟练地撑起横亘在船中的木桨,利索地迈进小船,在船身轻微的晃荡中对他展开笑颜,邀请他道:“上来吧。”

第42章 泊舟

凌厉在地面上顿了顿,抬起左脚,踩在闻听方才的落脚处,总体虽仍平稳,但船还是不可避免地晃了晃。他第一次坐这样简陋的小船,难免慌神,下意识地微蹲下身,手被闻听握住了。

闻听张开双手,牢牢地托住他的手掌,在左右来回的摇曳中传递出一些令人心安的沉稳。他也用力地回握,从相触的肌肤间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以及掌丘柔软的触觉。

他们在船中隆起的两块木板上坐下来,膝盖对着膝盖。闻听抽回手,扬起船桨,朝岸旁用力地一撑,小舟随水波荡漾,悠悠地离了岸。

驾车行驶的路上他也曾目睹藤村的热闹,岔道口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市集上的流行乐与嘈杂人声也透过车窗微开的缝隙清晰地传来。然而不过是转过几道岔口,他便被带到这片秘密的领域,倒真有点引入桃源的惊喜。

这里徒有寂寂暗夜,潺潺水声,一只小舟,一双人影。船已到达中央,月色落在不远处,在湖面碎作零星波光。

“紧张吗?”闻听忽然问,“别担心,我之前常来划船的。”

他才发现自己仍坐得笔直,双手抱住膝盖,紧紧地靠在一处。有点不好意思地放松身体,稍向后挪了挪:“我不担心,就是有点紧张。”

“以前没坐过船吗?”

“坐是坐过,但都是在景点坐的。”他张口手臂比划了一下,“那种,比这个大。”

“我知道,有划船师傅的。”

“也有没师傅的。在西湖,自己踩着划。”他回想道,“但那是好久以前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闻听摇摇头:“我没去过西湖。”

“杭州离这边不远。”

“对。计划过去的,忘记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就没去成。”

“以后……”未说出的话堵在喉咙口,心跳变很沉重,无法担保的承诺呼之欲出,还是被生生压回心里。以后我们一起去。

闻听对他一笑,像是听懂了,给他个台阶下,“以后我会去。”

他勉强地扯扯嘴角,笑得难看,心里也不舒服。这一点难受牵动起其余的心绪,方才因为划船而暂时忘记的关于父亲的心事此时也再度被记起。他重叹一口气,微向后仰,手肘撑在船板上,借着支撑的力道仰头望天。

“有的时候我挺奇怪。”他开口,依旧望向夜空,心里安心地确信闻听一定在认真地看着自己,“你说,既然没有准备好,为什么要生下我呢?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们大概只觉得我娇生惯养所以脾气大,可是我小时候过得真的很不开心。那些话里话外的东西,他们以为只有自己听得懂,觉得小孩子不明白吧,实际上我都听得出来。所以呛他们几句又怎么了呢?我真希望他们也能直直白白地呛我几句,不要在那里打哑谜,搞些有的没的的小动作。”

“我真的挺恨我爸的。真的恨他。但我对别人说我不在意,对我妈说我已经把他忘了,其实我真的恨他,有的时候连带着我妈一起恨。他们围着凌云高高兴兴,我一出房间门就突然不说话的时候,还有在我妈面前装好人,等她一走就变脸的时候,以为我听不懂当着我的面说我妈、说我有多么不好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他们。最恨的就是我爸。”

“我现在是觉得所有的希望都结束了,恨也要结束了。我再也不想恨他了,最好就忘记,早一点忘干净。”

鼻腔一阵酸,他不动声色地扬起左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坐直身子,对上闻听忧伤而关切的双眼,他抿了抿嘴唇:“闻听,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不知道满足吗?我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那不一样。”闻听很快回答。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番措辞后道,“我是很羡慕你,可是那不一样。缺失的就是缺失了,用其他的东西也弥补不过来。”

“是吧。”他浅浅地应了一声,转过头,漫无目的地看向远山。

“那凌云呢?”

“凌云?他还算好吧,毕竟是他亲生父亲,虽然三观跟我妈合不来,但也是真的疼他,他们一家都蛮爱他的……”

“不是。”闻听打断道,“我是说他对你。他对你呢?也有像他家里人那样对你不好吗?”

凌厉怔了怔:“他除了很小的时候开玩笑地学家里人说了些对我不太好的话,被我妈教育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语气变柔了几分,“之前和你说过,他爸爸不太关心家里的事情,他跟妈妈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最近几年我想想自己以前挺对不起凌云,朝他头上撒很多火,其实他对我很好,是一个好弟弟,我不该迁怒。”

看来凌云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闻听对他微笑:“其实他也都懂,你不要担心。”

凌厉惊讶地挑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和我说过。他和我说,你看起来脾气差,其实那都是因为以前的人对你不好,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这样说过?”

“嗯。”

凌厉垂眸,半晌,轻轻说:“其实我也知道他都知道。”

“毕竟是兄弟嘛。你们这样真好。”

这回他没有嘴硬,由衷地“嗯”一声,忽然问:“所以你是因为凌云那样说才忍我的?”

闻听疑惑:“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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