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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用我的?我愿意给他啊。”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给了呢?他在学校教书的机会也没有了,他就只能回临溪去吗?”

“什么……”他怔了片刻,“可是不可能,我不会不愿意给的。”

“你怎么知道呢?”不待凌厉开口,她先说道,“不要说你会一直喜欢他这种话。你和闻听待在上海的感觉根本不一样。先不说他是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了,就说最基本的生活吧。他如果现在就来上海,自己的积蓄不多,过的是在城市里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能靠你一点没有什么实际保障的喜欢。你安安稳稳住在市中心的别墅里,现在还给你租了一套自己的单间,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生活费,你真的能理解他吗?”

凌厉沉默下去。半晌,问道:“所以就算在一起了,我还是什么都不能帮他?”

“你可以帮他,但是接受帮助的人是他,还是由他决定要什么或者不要什么。而且我并不觉得建立了恋爱关系就能够有什么特权。因为在一起了就要跟你来?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在一起了,难道不是应该更加尊重对方?而不是仗着亲密就没有顾忌地提一些要求。”

“我也没有提要求……”他下意识地反驳,但语气有点心虚。

“你一着急就会有点强势。”凌风说,“可能给他压力了。”

过了一会,凌厉点点头,应了一声“嗯”。他们静了片刻,他又开口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他这样子全靠自己……”他抿了一下嘴唇,像在思考措辞,“这样也不好啊。这本来就对他不公平,我们都是靠家里帮忙的,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有别人在帮。他以前不肯接受资助,现在我给他也不合适,那该怎么办。”

凌风叹了口气:“他有自己的坚持,这就不是别人能左右的。”

“那我们呢?”他的声音低下去,“也只能等着吗。”

“异地本来就是辛苦的。当然你也有别的选项,就是不要谈异地,直接找一个就在上海……”

“这怎么可能?”他很快打断,朝凌风看过去,看见她一脸了然。

“自己选的,那当然就自己承担咯。”

他低下头。她说得不错,确实便是这么回事。原先盘旋在脑海里的话音又响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坦诚地交代:“其实……我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凌风和凌云都看着他,他小声说:“我说他去县里教初中不好,语气还很差。”

“哇。”凌云率先叹了声,口带责怪地道,“你这不是感觉看不起人家吗。”

凌厉看着桌面讲:“我那时候有点急了,口不择言说的。”他被两人盯得生出几分窘,还是没忍住为自己开解,“但我其实也觉得是县里不如城市的资源好,各种方面都……”辩驳了几句顿感无力,又不讲话了。

凌风不客气地拆穿:“如果你真的全是像刚才那样分析的,你现在就不会心虚了。”

“嗯,我该和他道歉的。”他认下来。“可是他还会原谅我吗?他肯定讨厌我了。”

“那你还不快去联系他,在这里和我们说有什么用?”凌云忿忿,“反正我不会原谅你的!”

“但我……”他心想现在的问题其实不是自己联不联系闻听,而是闻听不联系他他就没法联系到闻听。早知如今就不应该赌气,该在走的那天就带着闻听先去办好电话卡,这样不论如何都会有个联系方式。

去年犯过一次错了,今年却也不知道要吃一堑长一智。和闻听在一起的时候他自以为已经变得很成熟,没想到真的发起脾气来还是原来的臭性子,光顾着自己上头,把其他的全部忘个干净,现在只好对着收不到消息的手机干着急,可也明显是自己活该。

他没有再向他们多解释什么,将吃剩的半块饼干胡乱塞进嘴里,便忙不迭地冲回房间,解开手机锁屏,直接按下通话界面的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的等待声有规律地响起来,他紧张到喉咙发干,反复斟酌着接通之后的开场白。闻听,闻听,无声地练习着这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可是一直到最后,他的电话也没有被接起来。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果。凌厉看着屏幕发怔,忽然想起之前闻听说不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大概只是因为这周末就待在学校里没有回家么?

第71章 没去学校

他每天给闻听的家里拨两次号码,一次在上班的路上,一次在回家以后。心情的起伏与拨号时听筒里传来的声响同样规律。从明知不会被接听的了然到逐渐升腾的忐忑,随后是愤懑、自嘲,最终落于失望。没有一次例外。

实习的日常比他想象的辛苦很多。这个公司里没有熟人,当然也没有人会给予他什么特别关照。同期的实习生都是名校背景,实打实的认真。相较之下,暑假的那一次堪称儿戏。

一周里至少有两天加班,一加便到深夜,车厢变得空空荡荡的时候,他终于挎着背包踏上地铁,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打那个还未拨出就知道不会被接起的电话。

你在做什么呢?还在气我么?为什么不给我来电,哪怕是一个短信呢?

屏幕上跳出熟悉的“对方未接听”的字样,他自胸腔里闷闷叹出一口气,抬手揉乱额前的头发。车体快速行驶,在耳畔发出尖锐的啸声,广告打在深沉的隧道内壁,映着幽幽的蓝光。

疲惫。他闭上眼睛,右手无意识地收紧,兀自怀念与闻听握手时的触觉。

哪怕仅是残存的指摘也在漫无尽头的等待里荡然无存。只想联系到他,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最好还能和自己讲一句实习辛苦了,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愿望。来不来上海都无所谓了,等多久都没关系,可是可不可以说说话呢。

真的讲错了,也真的后悔了,只要能够联系上,怎么道歉都可以。再也不敢嘴硬不敢顶嘴了。平时不生气,一旦生气起来就这样心狠吗?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了,闻听,他近乎哀求地想,给我来个电话。

周六清晨早上七点半,他在独居的公寓里自然醒来。只愣怔地缓了几秒,就摸到枕头边的手机给闻听拨号。不出所料,接连打出的两个电话依旧没有回音。他掀开被子坐起身,静待了一分钟,然后解锁手机屏幕。先点进软件买了一张高铁票,随后打开家庭群里告知他们自己这周末不回家了。

他换好衣服拿上证件出门,随手在底下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当早饭,就打车去了高铁站。刚过检票口,凌云在群里说:才独居一周就不想回家了。

他犹豫了一下,诚实回道:去临溪。

群里没回复了,等到他在车上找到座位坐下,看见凌云回他:牛。

他勉强地扯动嘴角笑了笑,好歹平稳下紊乱的心绪,计划起到达那里以后的路线。闻听不接电话,多半是不在家。那就先去学校里看看。要是学校没人,就再到临溪去。反正今天总归能找到,毕竟闻听再怎么也不可能跑出这片地方去。

等找到了以后,他咽一口口水。先道歉,这是绝对的。然后……然后……眼前浮现出闻听的脸,脑子也转不动了。随便吧,先见面了再说,他条件反射似的自信地想,等到见面以后一切都会有转机。两个夏天,生物钟都为他调整成这样了,他不信闻听对自己没有一点心软。

高铁到了站,他在附近找了个师傅包车。县城里打车还算容易,要是真得去临溪找闻听的话,那里头的交通可不方便。还是找个师傅全程跟着放心一点。

车辆在学校门口停下来,他叫师傅在旁边找个地方等他一会,自己拉开车门下了车。一踏上地面,就看到离学校隔着一条马路的营业厅。查的果然没错,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闻听就是不愿意联系他罢了。

刚才的自信很快地消退下去,他的心沉了一下,然而又自我劝慰,先见上面了再说,能听他讲讲话就好。周末时学校里没有人,大门紧闭着,门卫室里前后坐着两个保安,正各自看手机或者翻报纸。

他走上前去敲玻璃窗,保安慢吞吞站起来。他清清嗓子,问道:“师傅,能不能给我开个门,我进去找人。”

“找谁啊?”

“找一个老师,住职工宿舍的。”

“哪个老师?”

“闻……姓闻的,男老师。”

师傅皱起眉头:“我们这里没有姓闻的老师。”

他思忖片刻,解释道:“也不是老师,高中刚毕业的,里面的老师介绍他来做见习。”

师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高中毕业?”他摆手赶人:“我们这正经学校,老师都是本科毕业的,怎么可能有高中毕业的老师?”

这话听得他心里不太舒服,但是找人要紧,还是赔笑道:“还没正式入职呢,就是叫他来学习学习,他住职工宿舍的,我去看看他,师傅您给我开个门行吗?”

“我们这没这个人,我也没法让你进去啊。”

“真有这人。”

坐在后面的师傅此时也站起来,面色比前一位和善一点,然而对他讲道:“我们这真没有什么闻老师,我们校门教职工都要刷卡,也没见人来登记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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